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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相片我悵然若失。到底是什麼使我如此惶惑?我一一問了同行者:誰還拍攝過&ldo;敦煌天傑&rdo;?只有小丁(丁平君)回應。她的相片與我的角度有一些差異,但同樣看不出新的內容。這幾個字是漢字,而且是仿宋體的美術字,這是中學美術課教過的。當然,黑喇嘛是蒙古族,這個&ldo;紀念碑&rdo;卻沒有用蒙古人使用過的八思巴文、託忒蒙文、斯拉夫字母拼寫的新蒙文……可這也只是關係到由誰來書寫而已。
凝視著為&ldo;敦煌天傑&rdo;拍攝的相片,我突然明白了究竟是什麼感覺觸動了我敏感又輕易不會受到觸動的神經。
在相片上,&ldo;敦煌天傑&rdo;之下,有一行字跡註明瞭製作時間&ldo;97&iddot;9&iddot;10&rdo;。1997年9月,時在我們來到之前僅7年,可卻是在黑喇嘛被刺殺七十多年之後。在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個日子,究竟是什麼人專程到此,非要以這種特殊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黑喇嘛的評價呢?黑喇嘛不是已經&ldo;蓋棺論定&rdo;了嗎?
真正的問題是:為什麼在早已經荒無一人的、遠遠離開現實生活的要塞遺址的山體上,會出現對黑喇嘛的與現行觀點並不一致的評價?&ldo;天傑&rdo;,這當然是對死者的充分肯定,可這種見解已經很久不再見諸於文字了,不管是俄羅斯的(蘇維埃時期與獨立國協時期)、蒙古國的、其他國家的,還是中國的。
這時我才發現,我們對黑喇嘛的那種通行的看法,看似成為定論,可實際上卻經不住黑戈壁上、馬鬃山環抱中的幾個黑石大字的挑戰。
從2005年的陰晴不定的2月初重新審視考察途中的相片開始,我思考了很久。
我知道,這是一條邁不過去的山樑。
等我終於決定:放下原來設計得看上去天衣無縫的寫作計劃,再到黑戈壁,重新尋訪關於黑喇嘛的遺蹟,我才從一種無所適從的狀態中脫身而出。最難做到的事,往往就是最普通的事;最深刻的道理,往往就是最淺顯的道理。我並不缺少弄清事實真相的決心,我缺少的只是行動的理由。有了簡單的而又顛撲不破的理由,剩下的只是:清點一下手頭上(家中)有多少可以調動的現金,夠不夠前往黑戈壁……
……我站在山頂上。我仍然看不見一年多之前發現的那幾個簡明的大字。
我仔細回憶著2003年10月3日是怎樣發現了那一組黑石字跡的。事實就是,我一時找不到&ldo;敦煌天傑&rdo;所在的地域了。它明明就在山腳下,等我前去辨認。前天、昨天,哪怕就在今天出發來碉堡山之前,我關注的還只是究竟是誰在幾年之前來到這寂寞的黑戈壁,來到這戈壁中的&ldo;飛地&rdo;馬鬃山鎮,特意為死去七八十年的一個臭名昭著的強盜正名為&ldo;天傑&rdo;。‐‐我認定這是&ldo;外來人&rdo;的&ldo;作品&rdo;。等我再次來到碉堡山時,使我困惑的卻是那個&ldo;紀念碑&rdo;到底存不存在?這些年,我在中國西部到過許多有特殊意義的地點,其中有:老阿布旦、玉爾特恰普幹(新阿布旦)、松樹塘、色必口、沁城、小堡、鳴沙山、小河、樓蘭古城、那然謝別斯廷布拉格、明水、安南工、巴音布魯克、丹丹烏裡克、喀剌墩、通古孜巴斯特(大河沿)、哈拉莫墩、瑪扎塔格……我從沒有在&ldo;尋找&rdo;過程迷過路,但前提是我知道我在尋找的是什麼。
可這次不同,我不知道我尋找的是什麼。
我依次巡視著山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