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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固終究是沒有進去,他悄悄退出,告訴宮人們:「不許讓她知道我來過。」
宮人們惶恐的伏下身,不敢出聲。
李固悄然離去,晚上回到丹陽宮,宮室裡燻著香,謝玉璋笑靨如花。
李固摸著她的臉,心想,她瘦了。
謝玉璋本就纖細裊娜,如今更添一種我見猶憐之感。只她一句都不提,細細碎碎地與他說著話,讓他覺得她這一天又是平靜喜樂的一天。
再堅持一下,等有了孩子就好了,他想。
夜裡謝玉璋醒了。
李固的懷抱總是很熱,還好已經是冬日,若是夏日裡,屋子裡得放幾個冰盆,才能不被他熱到。
李固睜著眼睛,正握著她的手腕摩挲。
「怎麼了?」她慵懶翻個身,面朝著他問。夜半時分,聲音微微沙啞。
「瘦了。」李固說。
謝玉璋道:「從來就沒胖過。」說著,閉上了眼睛想繼續睡覺。
手腕處忽然一濕,觸感柔軟溫熱。睜開眼,男人細細地正在吻那纖細皓腕。舌尖擦過微凸的血管,麻麻癢癢,一直到心裡。
謝玉璋含笑任他。
他的唇湊過來,含住了她的。
冬夜裡,兩人並未歡愛,只是彼此相擁,含著,貼著,濡濕著。輕聲囈語,互訴衷腸。
天長地久,朝朝暮暮。
只在此時,當下。
到了開元十年的春日裡,謝玉璋依然沒有絲毫孕兆。
御醫們還是那套說辭,只說皇后身體健康,暗示懷孕是門玄學,不如去廟裡求拜求拜。
李固一生不信鬼神,將幾個御醫拖下去一人打了二十大板。
他思考了很久,覷了個空子問謝玉璋的貼身侍女:「從前是誰給她請脈?」
侍女道:「直到進宮前,一直都是包大夫給我們府里人問脈看診的。」
李固又問:「他是誰?御醫嗎?」
侍女道:「他叫包重錦,是前趙御醫,隨娘娘和親漠北,回來之後娘娘給他出資開了一家醫館。咱們公主府一直都只找他,娘娘對他十分信任。
包重錦當夜就被押到了宮裡。
他已經闊別宮闈許多年了,會被人強行押來,只能是為了一個人。見到李固,他並不意外,當即便跪下磕頭:「草民包重錦,見過陛下。」
一看便知是個明白人。
李固直截了當地問:「皇后從前都是你問脈,我問你,她始終不孕,可是身體有什麼問題?」
「回陛下,娘娘喜動,常年騎射不輟,身體十分康健。」包重錦道,「只是……」
李固問:「只是什麼?」
包重錦垂頭道:「昔年在漠北,娘娘為了不生孩子,一直服用避子湯。是藥三分毒,我亦勸過娘娘,恐以後不易受孕。然娘娘心志堅定,不肯在漠北留下孩子。且當時,我們也顧不得『以後』。所以,草民猜測,娘娘一直不孕,極可能是這個原因。」
李固道:「天下多少女子都用避子湯,停藥即可受孕,未見有誰因此不孕的。」
「因為,因為……」包重錦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實是知道要說的話很可能會觸怒皇帝。然而若不說,亦可能會因不能取信而觸怒皇帝。杏林自有圈子,前些天幾名御醫都捱了板子,京城的杏林圈都知道了。
李固道:「說。」
「因為,娘娘她用的實在是,」包重錦伏下身去,額頭觸著手背,不敢看皇帝,「……太多了。」
殿中忽然陷入死寂。蠟燭嗶啵的燃燒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胡進滿頭都是汗,恨不得把那三個字從耳朵裡挖出去,更不能進腦子。
【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