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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行人越聚越多卻沒有人求情,人們看著這場景如同看著不要錢的猴戲。她是所有人眼裡的賤民。這世道太無情也太無聊,就連死人都成了普通人的保留娛樂專案。
「你個小不要臉的,姑奶奶不信還治不了你了!說!服不服!天生的賤貨,萬人騎的爛貨!你以為你是誰?爹媽都不要的臭東西!」
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到她的身上,湧星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可她卻撐著力氣翻了個身,鞭子抽打到她的背上,手上,還有綁在手上的麻繩。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湧星幾乎要失去意思的時候,忽然她的雙手一鬆。
捆住她的麻繩被老鴇活生生地抽斷了。
湧星像是忽然胸口來了一口氣,猛地爬了起來,手腳並用地衝出去。可是她自出生就沒有吃飽過,她實在是沒有力氣了,沒跑兩步就重新跌在了地上。失去意識之前,只記得自己抓住一個男人的長衫。
她拼盡全力抬起頭來,入眼的是一架金絲眼鏡。
「先生,救救我。」
這就是她第一次見到陳玄秋的時候,狼狽地像條得了失心瘋的野狗。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溫暖的房間裡,陳玄秋就坐在她旁邊的書桌上伏案寫些什麼。她知道自己得救了,從床上滾下來要給他磕頭。
「傻姑娘,不是我救了你。」
陳玄秋的笑顏猶在,他似乎從開始就對她不求回報。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陳玄秋將她抱回床上,望著眼前這個固執的十幾歲小丫頭,問她,「為什麼非要逃?」
「我咽不下這口氣。」
湧星迴答地很快。
陳玄秋聽了之後,金絲眼鏡後面的眼睛裡滿是欣賞,「咱們真有緣,我對這世道也有很多咽不下的氣。」
後來湧星才知道他在為什麼生氣。他這麼文質彬彬的人,竟然氣性比她這個小丫頭的氣性還大。他氣整個世界,氣這片土地上愚昧的人,氣不作為的當局政府,氣為非作歹的日本人。
陳玄秋是個很有希望的人。
他一直相信這片土地會更好,並一直為之努力著。曾經湧星問他何必如此,陳玄秋當時已經帶著她來到了滬市,他坐在二樓的書房裡,十分寵愛地將她抱在自己的腿上,指著壓在書桌下的地圖給她看。
「你看這連綿不絕的群山,從泱泱五千年前就屬於我們。我們的人民在這片土地上耕種勞作,創造出了數不勝數的瑰寶智慧。忽然有一天,來一群人,指著我們的鼻子罵我們是賤民,罵我們的膚色,罵我們的品德,還揚言我們是最低賤的品種。我不服氣,所以我要和他們鬥一鬥。這世界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可是日本人很厲害,我很害怕。」
湧星記得自己當初是這樣說的。然而陳玄秋卻仍舊是一副十分平靜的樣子,仍舊是一副大山崩於前而色不懼的神情。過了許久,直到陳湧星獨自一人讀了許多書走了很多路之後才終於明白陳玄秋的勇敢是從骨子裡流出來的,是中國文化幾千年底蘊孕育出的文人風骨。
「我從沒覺得他們厲害。你看,他們來到我們的土地上,號稱是高等人,可從未有一日敢把自己當成主人。他們燒殺搶掠,欺辱我們的婦女,破壞我們的建築。擁有這種「搶不走的就毀掉」行為的,只有小偷和劫匪,真正的主人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家麼?」
「所以不要怕,大步的往前走,我們要敢於勝利。」
湧星還記得剛到陳公館的時候,陳玄秋曾問過她的名字,她只說忘了,「先生抬舉,就幫我起個吧。」
她本是隨口一句,可陳玄秋卻十分熱心地替她想了起來。
「那就叫湧星吧。海上繁星,指引迷途。」
「我相信你會成為這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