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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目清朗的男子微笑著看她,吩咐隨他前來的下人:“‘請’朱小姐,上馬車吧。”
步藍與雲柯,曾是暗中交往十數年的兄弟,曾是五年共謀大業的君臣,甚至亦是暗中交接揣測的勁敵。王室傾覆是不會膩煩的摺子戲,血緣與利益牽掛一處後,僅做魚死網破的見證品。
朱小小十八歲生辰那日,步藍去相約的天涯與朱小小見面。
外敵盛而同舟共濟,外敵亡則兄弟鬩牆。周國成為推倒這欲墜之牆的最後一隻手,兩人皆賭自己手中的籌碼更重。
最終輸了的人,是步藍。
就如離隊的將軍,便不再是將軍。
朱小小走下馬車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一路侍候她的小丫鬟伸手掀開車簾,然後那動作定格,瞳底的生機一瞬便渙散熄滅。
利器切入身體時有種令人悚然的微響,視線中亮起金屬刺目的反光。腥紅血漿帶著切斷的碎末淋漓了一身,朱小小一時窒息,突如其來的強烈刺激讓她眼前發黑。那小丫鬟的屍體被人隨手扔在一旁,心口處噴湧的鮮血泅染上土地,浸成褐黃。
脖頸處抵上冰冷的觸感,血味仍然濃烈的溢散在吸入的每一口空氣中。朱小小几欲作嘔,若非看到那自數十米外的樹叢間一路廝殺而來的男子,她大概已經吐了出來。
心臟在高頻率的瘋狂跳動,一時難以分辨是懼是驚是喜。耳朵因為方才的刺激而嗡嗡不止,一片囂亂的雜音中,耳邊這個以劍抵著她脖子的男人卻熟稔的喚著不遠處與十幾士兵激戰的人:
“步藍,皇兄勸你,把劍放下。”
被這群兵士忽然圍上的瞬間,步藍便知道,這場賭局,是自己輸了。
在看到那被他放在心尖上早成執念的女子脖頸上淺淺滲出的血絲時,步藍明白,他已沒了選擇。
身邊是為數眾多拼盡全力也未必能有生路的兵,不遠處是那個因自己的一句允諾而耗渡青春等待數年的人,他幾無勝算。
成王敗寇的道理,就如弱者為肉,強者食之。
“雲柯,你想要的,我給你,不要傷了她。”此言一出,是徹底的決裂,亦是妥協。步藍垂下手中的劍,放棄反擊,抬頭望向少女所在的方向,竟微微一笑:“小小,別哭。”
朱小小才發覺,自己的臉已被淚水漬的生疼,水跡滑落下顎滴進衣領,融入脖子上淺淺的傷口之中,陣陣刺痛,眼淚落的更多。
是……太疼了吧。她卻無法分辨,那生生作痛的,是被眼淚沾溼的傷口,還是那因為看到了終局而失卻正常頻率的跳動的心?
“步藍,你終究不是生在皇宮的人。而人生如我,冷暖之間,只會相信自己。”
話音落,刀鋒起,兵眾團圍,死神逼近。
一刀,皮開。
二刀,肉綻。
三刀,白骨隱現。
雲柯沒有什麼玩弄敵人的心思,要的是最直白的結果。於是手下們動手毫不留情,眨眼間,已是十人百刀,血肉橫飛。
彷如千刀萬剮。
而步藍始終站在原地。
朱小小咋不遠處安靜的看著,看那俊朗男子衣衫盡赤,看他雙目斂起隨之血肉模糊,看到烏黑瞳孔間染上越來越多的鮮紅,絕豔如火燒焰色,亦如那漁村戲臺上他簪在她髮間的灼灼紅花。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曾經,那彷彿漫長的等待還未開始的時候。夜色下大海起伏白浪翻卷,他的眼睛在夜色中暗如淵洪,盛滿一個世界的孤寂:
“小小,從前……我的兄長說,我的孃親是被人一點點刮下血肉折磨至死的,所以有時候我會想,那是不是很疼?而以後的我,又會以什麼方式死去?
那一定很疼。
如今的你,也是這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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