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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裡也起過糾紛,許思文的家裡人找到這裡,吵著嚷著要進來,找路楠討說法。小區保安難得盡職,攔了又攔,小區外自然也鋪滿紙錢花圈,「殺人償命」的聲音響了兩天兩夜。
一切都被清走了。原因都在早上接到的那個電話裡:「學校賠了三十萬。」
保安認得她,開口招呼:「路老師。」
路楠壓低帽簷拉好口罩,匆匆走過。
樹影潑灑在路面,漏下反著光的斑駁。她走到街角,看著春天過分明淨的天空發呆。新鮮空氣很好,新鮮的風也很好。厄運莫名降臨到她身上,她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可以詰問的物件。這時斜刺裡忽然竄出一個人,猛地扯下她的口罩。
「果然是你!」婦人尖叫著揮舞雙手抓撓過來,「你這個殺人犯……」
路楠吃驚躲開。婦人抓撓不中,甩起手裡的塑膠袋往路楠腦袋上砸。路人不知發生什麼事,半興奮半好奇地圍觀。婦人聲音愈發尖利,刺得路楠耳朵好疼。她忽然之間憤怒起來,猛地抓牢婦人手腕大吼:「夠了!」
婦人眼睛發紅,立刻流下淚來:「人模人樣,心卻是黑的!害了我女兒不止,還想打我?」
路楠心口一跳:事件發生當日她根本沒看清楚許思文父母的模樣。趁她發愣,婦人往她臉上吐了口口水。
路楠:「……」
她死死地、狠狠地咬著後槽牙。圍觀的路人紛紛舉起手機拍攝,對一樁突然發生的慘事,人們已經習慣了透過手機攝像頭而不是自己的眼睛來觀看。
婦人抓撓得愈發厲害,揪緊路楠耳朵,力氣大得幾乎要撕掉那片軟骨和皮肉。路楠側身用手肘去頂她。婦人仰面倒下,一時起不來,哭得更大聲。路楠連退幾步,路人們手機舉得好高,彷彿幾十隻眼睛直勾勾照著她。她這時才想起臉上已經沒有口罩,忙捂著臉從人群中突圍。
不敢再往人群裡去,路楠鑽進藥店。耳朵沒受傷,但被扯紅了,臉上幾道刮痕,被指甲撓的。店員一眼眼看她,很剋制又忍不住好奇。收銀臺後的櫥窗擦得透亮,路楠在上面看到一個頭髮凌亂的狼狽女人,妝花了,臉上傷痕猩紅。
路楠懷疑眼前的年輕姑娘正在腦補自己被男人家暴的離奇劇情。她抓起酒精和棉簽就走,在地鐵站衛生間的鏡子前給自己消毒,再重新戴上口罩。粗糙的布料摩擦傷處,癢且疼,路楠閉目忍耐。
到了圖書館才發現根本沒有帶書。她那鼓得太足的勇氣在這一刻終於用盡,轉頭到街角便利店買了幾罐啤酒,直奔縈江。
縈江是穿過這座繁華城市的大河,從西北往東南,匯入大海。夜晚江邊景色很好,無人機排成的燈幕在黑暗夜空裡閃動,是一個arry 。人們鼓掌、歡呼,播放快樂的歌曲,情侶在玫瑰花瓣鋪成的軟毯上緊緊擁吻。路楠只覺得嘈雜。她往更安靜的地方走去。
酒喝得很快,手裡最後只剩一罐。但寄望酒精讓自己輕鬆顯然是失敗的。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快樂。她討厭縈江,討厭無人機,也討厭太紅的玫瑰和太開心的笑臉。
江邊有個小孩喝完牛奶,抬手要往水裡扔奶盒。
「喂!」路楠很兇地喝止,自己也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極少這樣惡劣地跟別人說話。小時候她每每發脾氣,母親就會立刻喝止:路楠是乖孩子,不兇人。天長日久,她學會了「溫柔」。
小孩僵住,回頭看她。路楠盡力溫柔,但語氣還是兇巴巴的,笑容也扭得猙獰:「不可以哦。」這太彆扭了,酒精令她生出新的勇氣,她乾脆順著心意惡劣起來,「小混蛋,你要是扔它,我就扔你。」
小孩被她嚇跑,路楠一番呲牙咧嘴,臉上又疼了起來。冰啤酒的冷氣已經全都跑光,入口的酒液酸澀,她哇一聲吐出來,嚇得周圍散步遛狗的人紛紛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