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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後自然事事休。
雖然容禎和李葵給他辦了個誕辰一百週年,但到時候臺下,又有幾個人是真的認識他?
哪怕是在臺上講述他與蘇老師曾有趣事云云的學生們,心裡也未必是真的懷念他。
他的妻子去得早,孩子在國外,晚年常有學生陪伴,倒也不覺得晚景淒涼。
卻沒想到,死前門庭若市,死後別說燒紙點香,就連去墓上獻花的也不多。這才知道,那些人圖的是蘇世門生的名號,圖的是透過他發展自己的人脈。
將近活了一個世紀,卻連這種小把戲都看不透,如同白活。
原本他覺得王藥清雖然天賦平庸,但為人努力踏實,對這個學生格外憐惜照顧。
可他人一死,生前珍藏的書籍膠片被王藥清偷的偷,賣的賣,珍貴的資料被保姆當成廢紙稱斤作價。
用了一生收集來的東西,只因為死得太倉促,最後的命運就是一塊錢一斤,收廢紙的還要嫌棄紙太舊,想壓價到八毛。
每每想起來,蘇懷璋就心如刀絞。
周密年紀尚輕,沒有和蘇老相同的感觸,但也忍不住想起從前意氣風發的自己,那個時候他一心覺得自己能影史留名。
後來卻連連遭遇挫折,拍片極度不順,投資方反悔撤資,演員跑路,他每天都在為自己的電影奔走努力,但卻總有新的問題等著他。
要麼質疑他的拍攝手法,要麼說故事不夠香艷,要麼說演員不夠有名氣,要麼說恐怖片也要搞大ip,硬要他製造出一個貞子一樣具有典型性的形象。
被人拒絕多了,他難免真的疑惑起來,我這部片子是不是真的很垃圾,也許我真的是個很糟糕的導演,過去的成功只是運氣好。
李葵和容禎想幫他一把,但他已經沒有信心了。
他的妻子餘薇懷孕後遭遇車禍,人還沒養好就惦記著上班。她一直支援他的夢想,他卻不能以成功回報妻子的付出。
現在的工作雖然和導演沒什麼關係,但工作穩定,可以不讓妻子為了孩子的奶粉尿布發愁。
對比從前和現在,周密既愧疚,又難過。
瓊仁為了貼合意境,特意改了自己的唱腔,讓聲音圓潤中藏了一點突兀地嘶啞,彷彿唱歌的人也已經快收不住自己的悲傷。
這一點不完美,反而讓周密和蘇老同時心臟一緊,他們擔心瓊仁因為情緒過於豐滿而讓演唱中斷,又因為那份嘶啞,讓他們心中的悲傷突然爆發了出來。
「秋水長天人過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樹柳彎腰。」
往昔的繁華都已經不復存在,蕭瑟的景象,蕭瑟的人心,冷清清的何止是夕照,更是看見夕照的人。
這份淒清暗合蘇老心境,他不知不覺落下兩道濁淚。這孩子唱得好啊,唱得太好了。
這一詞一句,都唱到他這個老人的心裡。
周密眼眶紅了,他抬起頭,希望能用這個動作制止眼淚落下。
伴奏低了下來,瓊仁將最後兩句又唱了一遍,清唱時,反而越發哀切動人,尾音漸漸低了下去,顫著聽眾們的心絃。
一曲唱完,瓊仁在臺上站了片刻,用手捂住眼睛。
等眼睛裡的水汽幹了,他放下手,朝臺下鞠了個躬,聲音還帶著點澀意:「我彩排好了,謝謝大家。」
臺下沒有人鼓掌,他們像一尊尊雕像,沉默地流著眼淚。
周密和蘇老跟在瓊仁身後,一起回到他的休息室。
一進門,瓊仁劈頭就問:「周導,說實話,我對你的電影很感興趣,你想不想要投資?」
醞釀了滿腔哀慼失意,正打算和瓊仁一話愁腸的周密一下子轉不過來,腳步一頓:「你說什麼?」
蘇老倒是很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