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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位老人跟著,鎮長已經猜出是什麼事了:
&ldo;首長,這件事很不好辦,他拿不出證據……&rdo;
&ldo;你是說他拿不出證明救援西路軍的證據吧?&rdo;
&ldo;是啊!&rdo;
&ldo;你有他殺害西路軍的證據嗎?&rdo;
&ldo;有個挎包……&rdo;
&ldo;那是救援的證據呢還是殺害的證據呢?&rdo;
&ldo;他對馬家軍說是殺害的證據。&rdo;
&ldo;在自己人面前呢?&rdo;
&ldo;他當然說救援的證據了。&rdo;
那鎮長做出有事要忙的樣子,不耐煩了,覺得我這個老頭多此一舉,為個行將就木的老反革命費唇舌真不值得,已經定了的事,對也吧錯也吧,還翻騰它幹什麼?
&ldo;若是你救援了西路軍,在馬家軍刀壓脖子的時候你怎麼說?&rdo;
&ldo;……&rdo;他似乎在想。
&ldo;……你可知道,在自己人面前說實話是誠實,在敵人面前說實話不就是傻瓜了嗎?&rdo;
&ldo;可是,這件事是群眾透過的上級批准的,怎麼能改呢?&rdo;
&ldo;怎麼就不能改?……過去的一些西路軍的失散的同志叫紅軍流落人員,現在不是改成西路軍老戰士了嗎?&rdo;
&ldo;那是中央批准的,……不是中央說話,誰能改得了?&rdo;他用自己胖胖的臉點點那老人說,&ldo;他的事總不能驚動中央吧?改不改有什麼關係?&rdo;
我要發火了,一股怒氣從心頭向上沖湧。陪同的同志直向鎮長使眼色,那意思是不要跟我硬頂,答應照辦其實不辦不就得嗎?
反正老傢伙是過路之人,應付應付算了。
我本想下定決心處理此案,住在這裡不走了,可是,我總有走的一天。那老人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像是望著一個為民請命的英雄,生怕我敗下陣來。
我終於明白了,沒有整個黨風的好轉,我一個尹洪菲和風車搏鬥,不比唐&iddot;吉訶德還蠢嗎?我即使倚老賣老使出全身解數,把鎮長打得低下頭來,我走後的一分鐘裡,他會不會把餘怒發洩在老人身上?
陪同的同志那個眼神是深刻的,他是個很熱心的同志,這個眼神不是他對人漠不關心的結果,而是通達世事的結果,他太瞭解鎮長這些人的作風了。
有人說,人老了像孩童,我七十多歲的人反道不如這個陪同我的小夥子通達人情了,是後生可畏,還是人世可畏?
的確,這個老人活不了幾天了,充其量還活五年,他還需要什麼呢?多少年都過來了,再委屈幾年又有什麼了不起?受委屈的人多了,你,一個老頭子,就是戴個反革命親屬的帽子,沒有打你又沒有關你,戴久了,也就習慣了,算了。
再說,我的確拿不出證據來,證明你的弟弟無罪,那張焚燒的紙條不會顯靈重現,即使重現,你仍然是有罪的,既然那些流散紅軍已都打成&ldo;叛徒&rdo;、&ldo;逃兵&rdo;、&ldo;張國燾的走狗&rdo;,你救援了他們不就等於救了&ldo;叛徒……逃兵……加走狗&rdo;嗎?
這是多麼深奧的辯證法啊!如果舉一反三,多反覆幾遍是很富哲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