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略關陝(16)(第1/3 頁)
晨光還在城市的頭上閃動。
巷陌裡傳來一陣陣鐵牌的敲打聲……來自寺院的行者和頭陀,一手執鐵牌,一手用器物敲打,沿門高叫佛號,同時,用高大的嗓門,向還在沉睡中的居民,報告著當前的時辰。
而在城外,已經有無數的行腳人,生意人,或是肩挑手提,或是趕著毛驢,靜靜的等待著開城門的時候。
經濟行販,挑鹽擔的,趕驢的賣柴草人,唱曲兒的,說閒話的,賣糖人的,各行各色,神色各異,雖然是清晨絕早,卻都是精神奕奕,絕無倦色。
等時辰一到,守門的老軍得到命令,吱吱呀呀的推開城門,人群開始湧動,向著城中自尋營生。
趙桓一路行走,卻見家家戶戶,或是打火做飯,沿街的竹簷木舍開始冒出縷縷炊煙,或是舉家出門,成群匯集一起,又在各式各樣的早點鋪子前面散開。
市民們各自走進自五更就響起動靜的油餅店,胡餅店,享受著熱氣騰騰的美食,邊吃邊聊,談的卻是當前最熱門的話題。
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男子一面大啖胡餅,一邊口中含糊不清的說道:「聽說富平打勝了後,官家到了西安提調兵馬,準備集結大兵,一戰收復全陝,然後出潼關,收復洛陽,從洛陽打東京!」
他說的眉飛色舞,其中有聽到的訊息,也有自己的臆斷,按他的想法,金兵擋不住大宋官家的御駕親徵,那麼西軍盡出,自然是出潼關,克復洛陽和東京,這樣中興之勢就算是成了定局。
這幾年來,宋人屢受金國的氣,丟地失土,皇帝也讓人捉了去,宋朝城市百姓已經形成了市民階級,對國家的命運和前途遠比前人關注,這個中年男子的話,卻是迎合了大多數人急於收復首都的思想,一時間小小的早店鋪子中,全是贊同他的,各人議論紛紛,都說他說的有理,皇帝必定會親提大兵,殺出潼關,一直到把金國韃子趕過黃河,甚至要收復燕雲為止。
也有老者嘆著氣說道:「快打吧,不把韃子趕走,這日子就沒法好好過。這幾年來,賦稅一年比一年重,眼瞅著都快撐不下去啦。」
此語一出,店內各人都是沉默。
宋朝的商品經濟發達,也使得城市市民階層很是富裕,而成都是益州首府,更是繁華所在。這時候的四川並沒有經過南宋末年蒙古入侵的破壞,自唐朝以來的揚一益二的局面,並沒有大的改觀。
儘管如此,自張浚經略陝川後,為了集結大軍與金人決戰,廣為搜羅民間財賦,加大徵稅的力度,加上戰亂連結,使得全國經濟流通也受到了影響,而農民百姓有不少被徵發去當兵,或是為前線輸送物資,對農民的收入生產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農村凋敝,城市卻也漸漸開始受到影響,那老者感慨日子難過,卻是當場所有人的共同感受,不能不引起大家的重視。
半響過後,方有一個粗眉大眼的少年笑道:「咱們不當兵打仗,還不做民伕,不過多交幾個稅錢,就算苦熬,朝廷將來總有章程辦法,不會長久的。」
「是是,老朽剛剛失言了。」
那老者也知道自己說了喪氣話,忙不迭認錯。
如此一來,店內的情緒又活躍開來,各人大聲說笑,議論著富平一戰的得失,俱是眉飛色舞,興奮之極。
趙桓來自後世,從五國城到西夏,一直到富平,看到的都是兵荒馬亂,每一日見到的不是血肉橫飛、兵器的寒光耀眼,便是一副兵荒馬亂的凋敝模樣,農人奔走於道,兵士橫戈冷眼,行走村莊,雞鳴不聞於耳,奔走道路,屍體趴伏於地,卻哪裡見過這樣的太平景像。
他心裡隱隱覺得,眼前的這夥人,換過衣服,把店裡的擺設稍一改動,可不就是一千多年後的現代城市的活畫像麼。
看著他們一邊吃著早點,一邊議論時事,趙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