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邀帖突至(第1/2 頁)
隨著一陣綿綿小雨細而無聲地浸入盛夏的長安,城內原本暑熱難耐的天氣也為此漸漸緩和了幾分,就連空氣中原本焦躁浮動的熱氣也絲絲扣扣的轉涼,攜著些微潮溼的水汽。居於皇城城郭外的西街此刻人聲鼎沸,與那南街一般皆是京城最為繁華的所在,而西街的永興坊、南街的安興坊更是長安世家大族、達官貴人聚集之地。
纏綿細雨之下,西街仍舊摩肩擦踵、吆喝不絕,好似這般陰沉天氣也絲毫未攪擾長安百姓的出遊興致,相比而言,此刻一巷之離的永興坊卻是分外清淨,只見其中一家佔地頗廣的宅邸前,只有幾位身著短褐的年輕小廝正在默然灑掃著,門前廊下的守衛明明站了七八數十位,卻是極有規矩,絲毫聽不出半點聲響,與府前的石獅子一般彷彿入定。抬頭看去,那兩根漆紅柱子之間,高高懸在門上的匾額書著幾個字型遒勁、頗有力道的幾個字——臨淄王府。
王府的東院內曲徑通幽,遍植松柏翠竹的一所小苑此刻更是清幽異常,回折曲廊之下,一著月白襴衫,頭束玉冠的男子獨坐於五角小亭中,手下正按在一把名為鳳鳴的古琴之上,窸窣間細雨穿林打葉落在廊上瓦簷,隨著條條溝壑傾斜而下,猶如珠簾一般綿延而下,正滴在廊下石磯上,倒是平添雅緻。
男子瑩潤修長的指尖隨聲捻動下,清靈的韻律彷彿攜著悠然迴音落在苑中,與這細雨之聲漸漸融為一體,讓人一時分不清,悅耳的究竟是這雨聲還是那琴聲。
頗有幾分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的意境。
遠遠地,一名長隨打扮,年輕靈秀的少年漸行漸近,聽到此聲時不由愣然駐足,他若未記錯,自那日曲江夜宴歸來後,自家主子似乎對這首《月出》便尤為喜愛,每日獨坐時總要彈奏一曲,起先他倒未覺得什麼,可聽得久了,聽得多了,似乎連他也能從這清靈琴聲中聽出幾分憂思來。
待到一曲終了,那長隨適才緩緩走上前去,恭敬地傾下身子道:“郡王,太尉府方才來了人,說是為郡王送上邀帖。”
聽到“太尉府”三個字,陳之硯原本垂著的眼眸微微一動,抬起來時正好看到臨安遞過來的帖子。
太尉府?
臨淄王府與太尉府向來道不同,兩家雖同立於朝堂之上,卻從未有過任何往來,太尉府如何會給他送來邀帖。
疑惑間陳之硯的心下不由浮現一個身影,一時竟盤旋著說不清的情緒來。
當他接過邀帖開啟,芝蘭香草的淡淡香味頓時透出紙面撲鼻而來,入目雖了了幾字,卻已能叫人看出灑脫的風骨,而當他看到貼上落款之人時,心中訝異更深,早就聽聞太尉府的長安郡公楊延高潔風雅,最喜魏晉風流名士,如此看來,的確是不負盛名。
只是楊延竟然邀他一聚,坐而清談?
若非此刻捏著手中這張薄而不菲的紙頁,便是連他也是有些不信的。
“郡王,明日您可要去?”
聽到臨安試探的話語,陳之硯將邀帖摺好收入袖中道:“長安郡公既然盛情邀請,我們又怎好推拒。”
“可咱們王府向來與太尉府非同路之人,如今他們冷不丁送來這邀帖,只怕有些蹊蹺,咱們是否要將此事告知王爺?”
陳之硯聞言搖了搖頭道:“祖父如今已不問朝政,又何必將此事說與他老人家,再者長安郡公雖出身楊氏,但性情仁和,非那般詭譎之人,咱們如此草木皆兵,反倒平生不快。明日你只帶人提前去觀中照看著,若有異動及時報我,咱們再行應對也不急。”
見自家主子這般安排,臨安才些許放下心來,便想著明日定要帶上府裡最精幹的侍衛才是。
待到夜裡細雨已駐,窗外的微風吹的樹葉颯颯作響,葉上的雨珠輕輕自支起的窗沿上落入,正正好灑在窗下的少女垂下的發上,印著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