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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想衣也不客氣，微一欠身：&ldo;恭敬不如從命。&rdo;

淨空取出黑白子，在棋盤上摸索了片刻，擺出了半幅殘局，伸手做了個邀請之勢：&ldo;下一步原本是令尊出子，施主請。&rdo;

雲想衣執黑子，思索了片刻，緩緩地在黑白交接處落了一著。

淨空拈鬚微笑，亦在邊上跟一子。

兩下里一來一往。淨空著著求穩，雲想衣步步推進，黑子全不顧後盤，孤軍深入。

茶涼，局酣，黑白兩色漸稀，兩人出手也愈慢。

半晌，&ldo;啪&rdo;地一聲，雲想衣重重地在僵局中心落下了一子。

淨空訝然挑眉：&ldo;施主何出此兩敗之招？&rdo;

&ldo;險中求勝。&rdo;雲想衣不動聲色。

淨空長嘆一聲：&ldo;令尊當年慧根頗深，有七竅玲瓏之心，只可惜度量過小，遇事放不開，終不能成大器，施主今亦然。此局雖已有敗跡，若退一步，則可保半壁之勢，以圖東山，何以如此不顧前後，咄咄逼人？&rdo;

雲想衣放下手中棋子，啜了一口茶：&ldo;先父當年留此殘局已是必敗之勢，既無勝算，惟有放手一搏，掙個魚死網破罷了。&rdo;

&ldo;何苦何苦。&rdo;淨空搖頭，&ldo;方寸間有自有海闊天空，施主難道不想留條退路？&rdo;

&ldo;棋如人生，人生如棋，無非一個&l;賭&r;字，我此身已無一物，正合亡命之徒，勝負都逃不了一死，退又退到何處？&rdo;雲想衣語如清風淡雲，出手間，黑子直逼而下，吞白子數枚。

淨空肅容凝神，白子反抄，片刻間滅黑子，風捲殘雲，停手嘆道：&ldo;施主若是如此下場，豈不可惜？老衲不得盡知前事，無從評說，但竊以為往者已逝，縱有許多是非恩怨也應隨之入黃土，施主不是愚鈍之人，為何偏生執迷不悟？&rdo;

雲想衣微微一笑，眸中似有淚，滴不下來：&ldo;我欲不嗔不怨，奈何天不憐我。&rdo;眼底寒波輕掠，沉靜地望向淨空，&ldo;大師欲絕想衣之意，只要將當年之事說與七皇子殿下，待到想衣人頭落地之時，便萬事皆安。&rdo;

&ldo;阿彌陀佛，善哉善哉。&rdo;淨空雙手合什，斂眉宣佛不已，&ldo;塵緣因果皆由天定，當如斯，則如斯，不可改。老衲已跳出紅塵外，又豈會再去招惹凡俗？&rdo;驀然抬眸，目光炯炯註定雲想衣，&ldo;但問施主三個字‐‐何所求？&rdo;

修長的手指拈起一顆棋子，捏在手心裡，淡青色的筋絡從蒼白的指節下透了出來，脆弱得彷彿快要斷掉。淺淺地一抹笑，似煙花，驚破暗色夜空，高處不勝寒，煙花剎那謝。雲想衣輕聲慢語：&ldo;我已經在地獄裡了，我想要人陪我。&rdo;拂袖，推倒棋盤，黑子白子落了一地，無人拾得。起身向淨空深深作了一個揖，朝門外行去。

淨空亦不送，只在身後長嘆息：&ldo;佛曰，眾生皆有慈悲之心，回首即是岸。&rdo;

&ldo;我不是佛，也不是人。&rdo;雲想衣的背影扭曲了一下，又挺直了，&ldo;我只是從地獄裡逃回來的鬼。&rdo;

佛何在，佛在天外天，世間有瑣事千千，哪一樣入得了法眼？

禪房幽徑，枯木掩影，階下有青苔微痕，螻蟻碌碌來往，渾不知方外物。

雲想衣終究心cháo難平，徑直出了寺門，坐在馬車上自顧自忡怔。

又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淨空將景非焰送了出來，寒暄了兩句，便自回去了。

景非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