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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扭頭往肩後一瞥的習慣,跟大路上的騾子走在汽車前面時的動作一樣,拜倫想。但這不單純是由於驚慌而往後看的動作,拜倫覺得這神情還帶著自信、無畏,像在反覆堅持和表明無論背後出現任何不測,他都能鎮定自若。當工頭穆尼瞧見這位新手時,拜倫相信自己和穆尼持有同樣的看法。穆尼說:“好啦,西姆斯僱了這傢伙,什麼玩意兒都可以僱,就剩沒僱穿開襠褲的人了。”
“這話不錯,”拜倫說,“他使我想起那些沿街亂跑、裝上收音機的汽車。車裡裝有收音機,你卻聽不清它在播什麼,這汽車也沒一定的目標。你走近一看,車裡甚至連個人都沒有。”
“對,”穆尼說,“他讓我想起一匹馬。不是一匹劣馬,只是一匹不中用的馬。在牧場上顯得挺不賴的,可等你拿著韁繩走到牧場門邊,它總是賴在泉水邊的低窪地不想動。不錯,它跑得挺快,但到了該派用場的時候,它的腳便躈拜了。”
“可我猜,說不定母馬喜歡他呢,”拜倫說。
“當然,”穆尼說,“但依我看,他甚至沒本事給母馬造成任何永久性的危害。”
新來者去木屑堆同克里斯默斯一道幹活。他喜歡比比劃劃,逢人就說自己姓甚名誰,到過些什麼地方;說話的語調和神氣足以表明他的為人本性,表明他那些話自相矛盾、虛虛假假。所以拜倫想,人們對他聲稱的名字和他說他做過的事都不敢相信。人們沒理由說他的名字不應該叫布朗。不過看他那神情你就知道,他在生活中一旦犯了蠢遇上危機就會改名換姓;他會因為改名為布朗而十分欣喜,好像這名兒是什麼發明創造似的。實際上,他幹嗎非得有個名字,非要個名字不行。誰在意呢,正像拜倫相信的那樣,沒有人(至少穿工裝褲的人)在乎他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會在這兒呆多久;因為無論他走南闖北,不管他從哪兒來到哪兒去,大家都明白他像只蝗蟲似的,只是靠這片國土生存。看來他一直東遊西蕩,現在已經精疲力竭,凌亂散落,只剩下一個透明的輕飄飄的空殼,毫不在意地毫無目標地隨風飄飛。
然而,他好歹也幹了一些活兒。拜倫相信,他身上不具備足夠的能力讓他精明地偷懶耍滑或者想要偷懶耍滑,因為一個人真還得具有過人的本事才裝病裝得在行;幹任何事情都一樣,甚至包括偷盜和謀殺在內,要幹好都得有些本事。他得看準某個特定的目標,想方設法地為實現目標而努力。拜倫認為布朗不是這種人。他們聽說了,他第一個週末晚上就下賭場擲骰子,一下子就輸掉了整整一個星期的工錢。拜倫對穆尼說:“真奇怪。我以為他別的不行,擲骰子該有一手。”
“他?”穆尼說,“他連鏟木屑這樣輕鬆的活兒都不行,你咋會認為他幹壞事會不錯呢?他使鐵鍬都笨手笨腳,擲骰子那玩意兒他能糊弄過別人?”接著他又說:“噢,他幹事不比別人強,我看不會有誰替他難過,因為他至少在什麼事也不幹這一點上比克里斯默斯強些。”
“當然囉,”拜倫說,“我看對懶人來說,規規矩矩是世界上最容易辦的事。”
“我看他要學壞也挺快的,”穆尼說,“只要有人教,一教就成。”
“是呀,遲早他會找上那樣一個人的,”拜倫說。他倆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瞧了木屑堆一眼。布朗和克里斯默斯正在那兒幹活;一個人不緊不慢地想自己的心事,惡狠狠地揮動鐵鍬,另一個人手臂高高舉起,輕飄飄地放下,就算走過場也做得不像,連自己都騙不過去。
“我想是的,”穆尼說,“但就算我想學壞,也絕不跟他攪在一塊兒。”
同克里斯默斯一樣,布朗來幹活時穿的是上街的一身衣服。不同的是,他很久都沒換他的裝束了。“說不定哪個星期六晚上他會在賭場贏幾個錢,夠買套新衣服,還能剩五毛錢的鋼鏰兒可以在口袋裡叮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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