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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不遺憾,怎麼可能不痛呢?
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現實,甚至比曾幾何時訓練右手復健的過程,還要更艱難得多。
起初他還不肯信邪,憑藉一份復健評估合格的證明,鼓足勇氣申請歸隊,然而緊接而來的單場比賽,就足以給他潑下傾盆冷水。
在一片噓聲討伐中,他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能像一隻見不得光的喪家之犬一樣,從聚光燈下灰溜溜地逃走了。
那年他才不過二十歲。
本該是最朝氣蓬勃未來可期的年紀,他卻開始覺得前路渺茫,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整個人就差廢了似的渾渾噩噩。
後來是身為戰隊主教練的叔叔終於放心不下,趁著訓練空期的有限時間,特意趕回家來開導他——並不是非得上場比賽,才稱得上是一名電子競技員,待在幕後負責分析資料、設計戰術的訓練團隊,對戰隊而言跟職業隊員的重要性是等同的。
現在回想起來,這番話彷彿成了他當時心裡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強行為自己改了專業,徹底告別了職業隊員的相關課程,勤勤懇懇轉去研修了電子競技訓練學、競技訓練管理學、運動心理輔導學、體能訓練指揮……但凡沾邊的都修了個遍。在此基礎上,晚上還逼著自己兼職了一份直播——總之四年多的時間裡,沒有一天讓自己空閒下來。
直到今夏畢業,他整理完簡歷,拿著主教練的推薦函,參加了銀川戰隊教練團隊的招新面試——然後在半個多月前,收到了蓋有銀川隊徽的offer。
看似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船到橋頭自然直,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其間曾掙扎煎熬過無數個漫漫長夜。
就像江牧說的那樣,時至今日,即使他已經決定一切重新開始,可是碰到相關的事情,他的第一反應還是想要逃避——
有的傷疤,並不是癒合了就不再痛的。
想到那些陳年舊事,梁冬西不由恍惚了一陣子,但很快被身周加重的壓迫力道喚回了思緒。
江牧抱著他的手臂更用力幾分,氣息難得顯出些急躁,好像要糾正什麼,執拗強調道:「我做得到。」
「……」
如果他現在清醒,梁冬西只會當他在抬槓,可現在看他整個人醉醺醺的,幾乎是抱著自己才能站穩,說這種話就不免顯得有些一根筋愣頭青的幼稚意味,於是忍著好笑,故意逗他:「你才做不到,你根本不擅長打遊戲。」
「……」
江牧還是抱著他不放,只是不說話了,透著股憋氣似的悶悶不樂。
不知怎麼的,這麼沒過一會兒,梁冬西就覺得心軟了下去,口中放緩語氣,輕聲道:「其實……江牧大神多才多藝,就算打不好遊戲,也無傷大雅吧?」
江牧低下頭,在他領口露出的頸側面板上輕輕蹭了蹭,彷彿某種邀功示好的大型犬,話音含混地埋在其間:「那些已經都沒用了……」
「什麼?」梁冬西沒有聽清。
江牧卻沒再搭腔,只是顧自埋著頭,貪婪地呼吸著懷中人的氣息。
梁冬西只當他說了醉話,沒再多深究,繼續絮叨前面的話題,一一列舉他的那些技能點:「你自己會的事情不是挺多的嗎?醫學專業相關的我不太懂,但是想想也知道應該很複雜吧……而且除了這個你還會配音,會唱歌——對了,最近你還學會了做菜!」
這麼列舉下來,他突然發現一個問題:「說起來,住你家那麼多天,我好像還從來沒聽過你唱歌呢……」
他原本就只是沒話找話地隨口叨叨,想到哪裡說哪裡,根本沒想要這個醉鬼聽眾給出什麼回應。
於是,就在下一秒鐘,這種不知不覺放鬆下去的閒話氣氛,毫無預兆地被兩道刺眼的強光打破時——梁冬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