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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只有一些小風險:過去穴地時代的舊人可能透過他的步態、 體味以及眼神認出他。即便如此,碰到敵人的機會還是很少。
門簾唰地一響,屋裡射進一縷亮光,打斷了他的沉思。加妮端著一個銀色託盤走了進來,上面放著煮咖啡的用具。兩個跟在她後面的懸浮燈迅速移到指定位置:一個在他們床頭,一個懸在她旁邊照著她做事。
加妮靈巧地移動著,一點沒有老態,沉著,輕盈,彎下身子侍弄咖啡的姿勢使他想起了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她還是那麼活潑調皮,歲月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除非仔細檢查那沒有眼白的眼角,才會注意到那兒出現了一絲細紋:沙漠中的弗瑞曼人稱之為&ldo;沙痕。&rdo;
她捏住夏甲翡翠柄,揭開咖啡壺蓋,裡面頓時飄出一縷熱騰騰的蒸汽。他聞出咖啡還沒有煮好。果然,她蓋上了蓋子。那隻咖啡壺的形狀是一個純銀製作的懷孕女人,正在吹笛。他想起來了,這是一件甘尼瑪,一次決鬥的戰利品。詹米斯,壺的前主人的名字……詹米斯。詹米斯的死多麼奇怪,多麼令人難以忘卻啊。如果早知道死亡不可避免,他還會隨身帶著這隻特殊的咖啡壺嗎?
加妮取出杯子:藍色的陶瓷杯,像僕人一樣蹲在巨大的咖啡壺下面,一共有三隻:他倆一人一隻,另一隻給這套咖啡用具的所有前主人。
&ldo;一會兒就好。&rdo;她說。
她看著他。保羅不知道自己在她眼裡是什麼樣子。還是那個奇怪、精瘦,和弗瑞曼人相比水分充足的異鄉客嗎?他還像過去部落裡那個&ldo;友索&rdo;嗎?在他們亡命沙漠的時候,正是那個友索,與她一同踏上了弗瑞曼人的&ldo;道&rdo;。
保羅凝視著自己的身體:肌肉結實,身材修長……只是多了幾條傷疤。雖然當了十二年皇帝,但身體基本上仍然保持著原樣。他抬起頭,從鏡子裡看了看自己的臉……藍而又藍的弗瑞曼人眼睛,是香料上癮的明顯標誌;一隻筆直的亞崔迪鼻子,看上去正是那位死於鬥牛場的混亂中的祖父的嫡傳孫子。
保羅回憶起那位老人講過的話:&ldo;統治者對他所統治的人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是領袖,所以你要用無私的關愛使你的人民感到幸福。&rdo;
人民仍然帶著深厚的感情懷念著這位老人。
而我這個頭頂亞崔迪姓氏的人又做了什麼?保羅問自己。我把狼放進了羊群。
一時間,死亡和暴力的畫面閃過他的腦海。
&ldo;該上床了!&rdo;加妮用嚴厲的口氣命令道。保羅熟悉這種語氣,在她眼裡,他壓根兒不是皇帝。
他順從地上了床,雙手放在腦後,身體向後躺著,在加妮令人愉快的熟悉動作讓自己放鬆下來。
他突然想到,這個房間裡的擺設頗為滑稽。普通百姓肯定想像不出皇帝的寢宮是這個樣子。加妮身後的架子上放著一排顏色各異的玻璃缸,球形燈的黃色亮光在上面投下跳動的影子。保羅默想著玻璃缸裡的東西:沙漠藥典記載的幹藥、油膏、薰香以及各類紀念品……泰布穴地的一撮沙子、他們長子出生時的一綹頭髮……孩子早就死了……十二年了……在那場使保羅成為皇帝的戰爭中喪命的無辜者之一。
香料咖啡的濃鬱味道瀰漫了整個房間。保羅深深吸了口氣,目光從正在煮咖啡的加妮身上移到託盤邊一隻黃顏色的碗上。碗裡盛著堅果。 不可避免地,毒素探測器從桌下爬上來,對著碗裡的食物搖晃著它昆蟲似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