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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頓時蹙了眉,這話若被有心人聽了去……她半分也不讓地瞪著寶玉回道:“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
寶玉一口氣被噎了回去,手上立時一緊,將那賬頁捏成一團。黛玉冷笑一聲道:“寶二爺的脾氣越發長進了,如今竟曉得拿人家的東西出氣了。”說罷立起身來,抿緊了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就要走。
“我,”寶玉今日脾氣也上來了,卻是狠狠一跌足,委屈地大聲道:“我不過是為著你的身子才這般說,你不領情也就罷了,何苦拉拉雜雜說出我這許多不是來。”一時竟也賭氣去了。
黛玉聽得寶玉一吼,心下不由小小有些忐忑:不論寶玉三觀正不正,這回倒確是好意,並沒有犯著自個兒,莫非自個兒真是吹毛求疵,有那求全之毀,不虞之隙?可轉念憶起素日打小丫頭裡聽得的他與秦鐘的行徑,不由就呸了一聲。她真真看不上那秦鍾。寶玉再怎麼胡鬧,到底隔府又隔輩,雖也不是個好的,可秦鍾,那到底是他嫡親的姐姐的喪儀啊,且她在世時又是極維護他的,他卻能在熱喪中做出調戲尼姑的事來,又能與寶玉在尼庵裡做得那樣的勾當……呸呸,寶玉自甘與秦鍾這等人為伍,到底是他自個兒不好,正所謂近墨者黑,怨不得自個兒生氣……黛玉左思右想之下,心緒愈發難平,只將那賬頁翻得嘩啦啦地響。
誰知賈母房裡的琥珀竟過來叩門,紫鵑迎上去一問,方知是方才寶玉那一嗓門竟驚動了賈母。老太太放心不下,少不得遣人來問。
紫鵑聽了就笑道:“有什麼事呢,不過是二爺與咱們姑娘拌了兩句嘴,這兩位祖宗打小就這樣,好一會兒歹一會兒的,你只管回老太太說無事就是了。”
琥珀不由就翻了個白眼,翹起染得豔紅的小指往屋裡一點,撇著嘴悄聲道,“這一位的脾性……也難為你們伏侍。”
紫鵑瞧著往日的情份,只悄聲喝道:“沒規沒矩的,妄議主子。”
琥珀“蚩”地一笑,“知道你們這兒規矩大,哪就管得著我了呢。”
紫鵑不由肅了臉。只她尚未出聲,就聽屏風那邊也是一聲“蚩”,道:“咱們姑娘的規矩都是老太太教的,你這意思是說老太太的不是?”一時人轉過屏風,不是月梅是哪個。
琥珀沒月梅高,被她逼得退了一步,復又一叉腰,高聲道:“呸,我幾時說過老太太的不是,你少滿嘴噴糞。”
月梅冷笑一聲:“噴沒噴糞的……”她話才說半截,卻被紫鵑在臂彎打了一下,嗔道:“什麼腌臢話都在嘴裡過,也不嫌髒。”又往門邊指了個婆子道:“你送琥珀妹妹去李嬤嬤那裡,同她老人家細說說,瞧瞧咱們屋裡的規矩到底對不對。”李嬤嬤是老太太屋裡的管事嬤嬤,專管這些個丫頭婆子的。
琥珀一掌拍開那婆子,嚷道:“你們敢!我可是老太太屋裡的人。老太太還立等著我回話呢。”
紫鵑笑道:“妹妹放心,我這就幫你去給老太太回話,再不耽擱你的差事的。”
月梅也在旁豎著眉喝那婆子道:“一個人請不動,多兩個人請也請不動麼,難道還要咱們親自動手不成?”
那幾個婆子不願接這得罪人的差事,只伸著脖子往裡瞧,倒不敢指望姑娘發話,原是今個兒在裡面坐陣的是王奶孃,都知道她是個心善的,她老姐妹幾個的就想支著她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奶孃倒是如她幾個的願要往外走,可惜還沒走兩步,就聽黛玉的聲音嬌喚道:“奶孃,我心口痛……”此話一出,屋子裡立時亂成一片,有要去回老太太的,有給黛玉撫胸捶背的,還有連聲讓人將那“氣著姑娘的不要臉的”打出去的……
眾婆子只道黛玉被琥珀氣出病了,忙上前推搡著琥珀往屋外去,嘴裡直嘟嚷:“你也別怪我們,好好的竟來惹這位祖宗,你也是吃了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