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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中恕。」瞿德霖彈一彈手中的支票。
「檀氏畫廊,」瞿太太大吃一驚,「他?」
「正是,他怎會不識貨,所以說邪門。」
街外霓虹燈已經全部亮起。文勤勤緊緊跟住那筆餘數。
運氣太好,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了,冷氣一吹,勤勤後悔剛才太勇,今天拿不到錢回家,這個年就甭過,二十多萬是個鉅款,不是做夢吧?
越想越心驚,不由得住了腳:「餵你,叫我到哪裡去?」
那人站停,回過頭來。
「你尊姓大名?」勤勤問。
「我姓檀,前面即是我寫字樓,我們尚未打烊。」
他沒有說謊。
到達目的地,勤勤嚇一跳,一般書畫店至多一個至兩個鋪位,檀氏畫廊大如銀行,佔地怕有千餘平方米,大堂根本似一個展覽廳。
她馬上被那裡的氣氛、設計及裝修吸引。「多麼美麗的地方。」她讚嘆。
它的主人聽見了,轉過頭來,碰一碰帽邊。
勤勤這時比較有心情,打量起這位檀先生的背影來。噫,能把一件普通的凱絲咪呢大衣穿得如此舒服熨帖的人,除了她父親,也似乎只有他了。
勤勤接著又說:「這樣好的地方,我怎麼不知道。」她自命是個學藝術的人,對本市各處畫廊瞭如指掌。
「這不是一個對公眾開放的地方。」
他摘下帽子,走進一條走廊。
他背著勤勤,勤勤充滿好奇,他長得怎麼樣,俊,醜?
秘書見他走近,馬上招呼,他推開辦公室門,轉過頭來,「請。」他說。
勤勤與他終於打了照面。
勤勤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男人,連忙低下頭,以免失態。
「請坐。」他的姿勢十分灑脫,一邊脫下大衣,擱沙發上。
勤勤坐下。
辦公室極之寬敞,什麼廢物都沒有,只有一桌一椅一張給客人坐的沙發,以及一架日式屏風。
他把石榴圖抖開掛起。
然後拉開抽屜,取現款給勤勤,他說:「這裡十分之一訂金你請點一點。」
「不必了。」
他微笑,「文小姐的脾氣同令尊十分相似。」
「你認識先父?」
「令尊文少辛先生高風亮節,文藝圈子無人不知。」
勤勤輕輕說:「通常這種人都兩袖清風,身後蕭條。」
檀中恕沉默,勤勤也不出聲。
鈔票厚沉沉一疊,給她安全感,她簽了收條,要趕著回去。
「告辭了,檀先生,家母等我。」
「文小姐,還有一半款子,待畫脫手餘數再送到府上。」
勤勤到底年輕,沉不住氣,「那不是八大的真跡。」
檀中恕不動聲色,「你怎麼知道?」
勤勤說:「我們家裡還有幾十卷,光是雙鷹圖就十來張,惟妙惟肖。」
檀中恕微笑,「只有這幅是真的。」
勤勤不相信。
但檀氏做的是這行生意,他究竟是對,抑或是錯?
他指著畫上朱文閒章輕輕說:「明還日輪,無日不明,明因屬日,是故還日。」
勤勤聽父親說過這個典故,脫口便接上去:「查八還典出楞嚴經,用此隱藏恢復明室之意,為此印文真正含意所在,六十歲前作品未見用此……檀先生,希望你眼光準確,再見。」她輕輕一鞠躬。
勤勤拉開辦公室門。秘書直送她到門口,堅持用車送她。
直到回到家,坐好了,自手袋中取出鈔票,交予王媽去辦年貨,勤勤才肯定知道,剛才不是做夢。
她長長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