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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緩緩關上的大門,彷彿還能看到闐狄的身影,這位兩朝名臣,賈掬還在之時,時 常向我提起,每次說到幾乎只有一句話:此人視錢財權勢如塵土一般,為官幾十載皆是如此 ,其官印永遠懸於正堂之上……
想起賈掬這句話的時候,我腦海中又浮現出闐狄走時拿起蓋住金銀的藍布拂去官靴上灰 塵的場景。
闐狄不貪,為何能平安將生死渡過兩朝?為何又能身居左相,權掌右相實權?
謀臣並無官職品銜,又無朝中實權,如何能謀劃天下?如何又能謀劃自身之生死?
第十五回
深夜,我坐在書房中那個唯一的小桌面前,眼睛盯著小桌上唯一的那一盞油燈……
我眼睛只能看到這,因為視線一旦離開了這盞油燈,能看到的只有滿屋的書籍,前後左 右,甚至是房梁、裝飾所用的臺架上都擺放著。
謀臣首府中所有的東西都隨賈掬的離開而離開,就如他常年所穿的那件衣服一樣,唯一 留下的只是這滿屋的書籍,如今想來必定是賈掬留給我的東西,除了一屋書,就是一把寫著 詩詞的白紙扇,還有一些賈掬認為可以謀劃自身性命的謀臣之道。
宮中這四年,我一直在賈掬的督促下不停地看書,上至律法,下至民間“反書”,只要 賈掬覺得“無害”,都會給我找來。
賈掬說過,書中藏有人間百態,也藏有著書之人的喜怒哀樂,當有朝一日我能從中讀出 下筆之人落筆之時的心態,天下便沒有我不能看懂的書。
這時,我卻想起每當自己讀完一本書,苔伊便會拿起重讀兩遍,短短四年,苔伊所讀之 書竟是我的數倍之多,在某日,苔伊忽然放下書本對我說:天下書本之多,竟沒有一本寫過 真實的世間百態。
從此,苔伊再不讀書,但我卻必須整日手捧書本。
你是謀臣,她是女僕,所以這一生都只能躲在你的背後。
這是賈掬的話。
賈掬書房之中,最多的便是往朝史書,無論是朝廷官方史官所寫,還是民間傳說所彙集 的野史,雖然擺放著這麼多的史書,但賈掬卻對這類的書嗤之以鼻,但又不得不看。
賈掬說過,史書所記錄的天下之大事,但凡為君主昏庸所犯的罪孽,往往都會歸至於民 間疾苦百姓和文武百官,甚至有時候會讓上天成為其筆下的替罪羊,不思自身昏庸,卻怨天 下罪孽過深。故必然結合官史與野史相看,雖然無法得出與歷史相符合的事實,但至少能讓 為謀臣之人認清天下沒有相同的認知,卻有相同的懷恨。
回想起賈掬的話,我卻想起苔伊,如今苔伊在哪兒?不,如今苔伊屍身在哪兒,我沒有 辦法知道,也不敢問,甚至不敢去想,因為自己這條命是用苔伊的命換來的。
第十六回
一陣茶的清香從書房門口飄來,我抬頭看向門口。
其中一個“小二”端著茶盤站在門口,低著頭,油燈昏暗的燈光不能看清他的臉,但 我卻能分辨出他並不是一直跟隨著我的那個小二,他個子太矮了。
“小二”將茶盤放在桌上,將茶壺,茶杯以及一小盤點心放下之後,跪在旁邊。
我拿起一塊玉蘭糕,這是苔伊最拿手的點心,正要咬下,“小二”開口說話。
“小二”:師父,我是尤幽情。
尤幽情?尤名的兒子?我的徒弟?
我將手中的玉蘭糕放回盤中,細細地打量起尤幽情來。
此刻,尤幽情抬頭,我看到一張女子的臉。
尤幽情笑道:尤名只有女兒,沒有兒子。
我很驚訝,問:你可知道謀臣之首隻收男性徒弟?
尤幽情點頭:當然知道,但您已經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