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馬(第1/3 頁)
陽春三月,細雨綿綿。
滿園海棠半含朝露,風起時,簌簌落下幾瓣,引得胡蝶繞枝起舞。
簷下立了十餘位女子,身著輕薄紗衣,藕臂若隱若現,竟將園中春色也比了下去。
管事老嬤挑物件似的將人翻看一番,又選出五位容姿更甚者,囑咐道:“一會兒,你五人站在前頭,餘下的往後。”
眾女齊聲應和:“是,嬤嬤。”
此乃錦州城郊的某處府邸,與城內稍顯破敗的景象不同,深院長而廣,雕樑畫棟,今日更是張燈結綵,一派繁華模樣。
裡間,眾女忙著梳妝更衣,皆在期盼王大人所言的京中貴客蒞臨。
桃紅斜斜倚在榻上,方便宋吟在自己明媚濃稠的臉上描摹花鈿,隨口道:“你當真要素著一張臉?”
宋吟生了雙尾端上翹而眸光瀲灩的杏眼,專注地瞧著畫筆,皓腕纖細卻穩穩當當。
待一氣呵成,她擱下筆,方慢吞吞地答說:“我心裡有數。”
“你有什麼數?”桃紅笑罵,“今夜若不出頭,等著你的便是王大人親自收用。”
王大人正是府邸主人,年過半百,肚子好比懷胎十月,臉上褶子也能犁田。
宋吟在心底“呸”了聲,冷著一張小臉坐回銅鏡前。只見鏡中女子紅唇如櫻,眉目含情,尚未施粉黛,已然讓一屋子人失了顏色。
和她前世越長越相像——
約莫十年前,高考結束的宋吟和同學出門慶祝,遭高空墜落的花盆砸個正著,再睜眼,便於同名同姓的女童身子裡醒來。
她原想憑藉21世紀的知識一展宏圖,豈料爹愛酗酒、娘愛賭錢,不待宋吟養好身體,便將她發賣給了人牙子。
宋吟打小便是美人坯子,較尋常孩童沉靜,一雙眼眸葡萄粒兒似的。彼時,王大人正有意栽培瘦馬為仕途添磚加瓦,宋吟被選中,收入了城郊府邸之中。
不必風餐露宿,她倒是極快接受現狀。
更何況,習琴棋書畫、習宮廷禮儀、習伺候貴人。哪裡累得過晨起晚歸的高三?又如何能難得過物理數學?
於是,宋吟宛若一塊海綿,教什麼學什麼,只待某日機會來臨,能飛出高牆之外。
可惜錦州地處偏遠,不常有大人物駕臨,加之,宋吟如今已是碧玉年華,錯過今夜,怕當真要被王大人收入後宅。
她在眼尾添上兩筆,為彎翹的杏眼增添幾分魅色,卻又不想過於張揚,平白耽誤了姐妹們的出頭之機。
一切準備妥當,宋吟貓著身子回了房,先是悠哉悠哉地補過眠,再掐著點走出院外。
虎背熊腰的護衛皆調去了前廳,她暢通無阻,在點綴了奇珍異寶的鋒石後藏住。
捧著精緻果物的侍女從拱門前湧過,香氣綿長,步伐輕盈。瞧這訓練有素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身處於京中世家。
宋吟低頭覷了眼容易勾絲的五彩衣裳,又不甘地望向砌著青瓦的白牆,逃跑的念頭一閃而過,很快被壓下。
據大令朝律法,
逃奴被抓,應當街亂棍打死。
也罷,她過來只是想瞧瞧賓客容貌,好物色下家。要求並不高,莫要禿頭、莫要孕肚、莫要年過四十,如此就好。
總歸別差過一口黑牙的王大人去。
可探頭探腦看了會兒,不常行走的雙足感到一陣酸意,宋吟失落地收回眼,憤憤然踢了踢路邊石子,打道回府。
卻不知,她盛怒之下的一腳蘊涵了力量,石子失了方向,徑直朝樹蔭下的華服公子襲去。
身著黑色勁裝的侍衛用刀柄拍落,請示主人:“公子,可要將此女捉回來。”
“無妨。”
被稱作公子的少年尚不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