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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線被重新接起來了,鈴聲隨之就接二連三的大作起來‐‐在方才那場與外界隔絕的混亂中,金家在紫竹林的腳行、中原公司樓上的賭場、以及幾間花會別墅,都被砸了。
有人想來報信,可是道路不通,電話也不通,根本無法傳遞訊息。而各處自作主張的反擊了一陣子,因為毫無準備,所以皆被打了個落花流水,損失更是不計其數。兇手的來歷已被查出‐‐砸賭場花會的人來自盛國綱一派,其餘則是由馬榮生手下完成的。
管事人老朱在清晨時分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向虞幼棠重新詳細通報了一番夜戰情形後,他垂首站立,等待吩咐。
這個事實讓虞幼棠怔了片刻,然後他腰背挺直的在一架長沙發上坐下來,兩隻手重疊著搭在了面前手杖上。
隨即他對著前方清晰答道:&ldo;即日起除了紫竹林之外,所有生意全部關門。你去分配人手,今晚‐‐不,一個小時後,馬家的買賣,包括馬公館,全給我一起燒了!&rdo;
老朱當即答應了一聲。
虞幼棠喘了口氣,又繼續說道:&ldo;告訴下邊那幫苦力們,這一場讓他們都給我往死裡打。如果打死人了,不但不用償命,而且一條命我賞他一百大洋;如果被人打死了,那我負責養他的家小。劉家能為劉桂山散盡家財,我也能。&rdo;
他又深吸了一口氣,最後向外揮了揮手:&ldo;去吧。&rdo;
老朱情知緊急,當即快步而走。
虞幼棠獨自坐了,心裡空蕩蕩的,然而又填塞著一團無形的亂麻。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盛馬兩家聯手滅掉金家,然後岳父女婿獨佔法租界,正好成了個一家親的局面。
馬榮生當初就不是一個立場堅定的合作者,前一陣子又吃了大虧,如今驟然翻臉,似乎也說得通;可是這盛國綱‐‐
虞幼棠回想了起金光耀的上次受襲,上上次受襲,金茂生的橫死,甚至還有虞嘉棠所受的殘殺‐‐然後他忽然就有了恍然大悟之感。
他隱約覺著自己好像是明白了,只是沒有證據。那些曾經發生過的險情當時看起來是多麼的莫名其妙呢?可是如果按照這個思路想下來的話,雖然不能完全解釋清楚,但也依稀能將其穿成一條脈絡。
虞幼棠呆坐許久,末了他還是放棄思索,將那充滿一切可能性的枝節全部拋散開來。
他覺得這一切都沒有什麼意義,因為金光耀已經死了。
金光耀活著,他會很積極用心的去做一名盡職的二老闆,因為金光耀是被慣壞了的人,頭腦簡單、脾氣暴躁。他須得為對方考慮所有、經營一切。
他們有長長的一生要走,要好好過日子啊!
可是現在金光耀已經死了,他的一生,他的日子,都結束了!
他只是個朝不保夕的病人,江湖風雨和他有什麼關係?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一是把金光耀下葬,二是為金光耀報仇‐‐僅此而已,除了這個就再沒別的了!
報仇當然是不容易的,也許大仇未報,先搭上了自己的命;不過也沒關係‐‐虞幼棠失去了金光耀這個調皮搗蛋不聽話的伴侶,簡直不知道自己在未來的歲月中還能有什麼念想。他的人生中常年只有金光耀這一個物件,他籠絡他,埋怨他,想念他,心疼他,恨他、愛他、打他、怕他……
虞幼棠身上的鮮血已然乾涸了,梆硬的凝結成塊。手臂橫撂在手杖手柄上,他將額頭抵過去閉上了眼睛。
旁人不敢靠近過來驚動他,而他在長久的寂寞中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