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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的聲音忽然正經了些許,他豎起兩根手指,低聲頌念起了放下「帳」的咒文。
「自暗而生,比黑更黑,汙濁殘穢,皆盡祓禊。」1
天色陡然昏暗起來,漆黑的「帳」落了下來,將這一塊區域與外界隔離開。蜂擁的蟲子和蟲海盡頭的男人,正在「帳」的另一端以殘忍的眼神注視著他們。
「不惜奪走親生兒子的生命也要讓自己活下去嗎?」
在五條悟的視野中,中年男子的靈魂和軀體,已經完全被黑色的瘴氣侵蝕了。蟲豸一樣的怨靈寄生在他的心臟上,從內部啃食著他,將他的一切都貪婪地蠶食殆盡。
苟延殘喘已超過五百年的怨靈,在子孫的身上發出輕蔑的嗤笑。
「你在驚訝什麼,五條家的小子。人類啊,原本就是可以為了自己能生存下去,出賣兒女的生物,在戰爭的——就算是現在也不少見吧?在饑荒時吃掉自己孩子,只為了讓自己活下去。為了活下去做這種事情,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老者滿懷惡意的嗓音在黑暗中迴響。
「作為咒術師,你應該也見得不少了吧?這樣骯髒的事情,咒術師的家系中也沒有比魔術師少見到哪裡去。」
「所以我才討厭你們這些老不死啊。」五條悟的聲音冷了一些,「自己就是作惡的人,卻又在這種時候泛泛而談什麼一般論,什麼人性之惡……別逗我笑了。」
他抬起頭,綻開輕蔑至極的笑。
「別說得好像是因為犯罪存在你才會去作惡一樣,明明就是因為你們想作惡才會去犯罪。就是因為你們這種人太多了,這個世道才會越來越壞啊,老東西!」
「……如果現在從這裡退走,我可以當做沒有聽到你這番無禮的發言,小子。」
佝僂著脊背的中年男子沉下臉,不快地一敲柺杖,發出嘶啞的警告。
「否則的話,老朽便不會再對你的無理報以寬容了。」
「你說,要放誰一馬啊,老東西?」
五條悟面上露出了殘酷至極的笑意,他抬起手來,扯下了矇眼的黑色眼罩。
「管你是魔術師、怨靈還是詛咒,該死的傢伙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去死。」
面對著一瞬間齊齊朝他攻擊而來的蟲群與怪物,白髮的青年微笑著發動了術式,完全展開了自己的領域。
「——無量空處。」
第29章
那一瞬間, 世界變得寂靜無聲。
因為可以聽見一切,所以反而變得什麼都聽不見。
因為可以看到一切,所以反而變得什麼都看不見。
遠坂堇無言地凝視著這個世界。
在某一瞬間, 在這個什麼都有卻又什麼都沒有的世界之中, 她與紅色的死對上了視線。
「你好。」
紅色的死對她綻開了赤紅的微笑。
「別走神啊。」
一隻大手忽然攬住她的肩膀, 遠坂堇下意識移開了視線,再轉回臉時, 那裡已經空無一物。她沿著大手的力道仰起頭去, 正好迎上五條悟略帶不滿的視線。
「我很難得開一次領域, 你不好好欣賞可不行啊。」他抱怨似的說,「這副場景我可很少給人看呢。」
扯下眼罩之後, 青年雪一樣的白髮垂了下來,那雙線條優美的眼睛流轉著令人目眩的光輝, 虹膜是絢麗到了極致的冰藍。他垂下眼來望著她,唇邊浮現出微微的笑意。
不像是白鶴, 倒像是某種有著白色鱗片的巨大生物,偶然上浮到了水面,與海中的潛泳者擦身而過的一個瞬息。
攝人心魂的美艷與無與倫比的恐怖混雜在一起,幾乎令人感到窒息。
遠坂堇幾乎是強迫自己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