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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託,是男孩安放在內心的“偶像”。
所以少棠罵他,他就受不了,傷害了自尊。
我這麼崇拜你,腦子裡裝的不是饃饃瓤子都是你,你憑什麼還罵我嫌棄我?
老狼與小狼都是急赤白臉,互相兇巴巴瞪著,都不說話。
少棠是硬氣的,孟小北更有脾氣。
半晌,還是賀少棠先嘆口氣,眼底軟化出水樣:“真怕了你了,你那股子勁兒上來,是不是又得離家出走?”
孟小北粗聲道:“你不跟我好了?”
少棠眼底已經笑出來,極力繃著臉,揶揄道:“你趕緊從我這兒出走到你親爹那兒去,滾回家去!”
孟小北咬著嘴角:“哼……我就不滾。”
少棠無可奈何,歪頭笑道:“還賴上我了,煩死你個小狗日的。”
說話間,少棠摸到襯衫胸口口袋,摸出那個小玩意兒,慢慢拎起在空中。
黃銅色彈頭,裹著橘紅的霞光,在兩人瞳膜上都劃出印跡,點亮心底隱埋的熱度……
賀少棠冷笑:“傻小子,還在那上面刻個‘棠’!你傻不傻啊?”
孟小北迅速接過,掛到脖子上,心裡踏實了,知道少棠還是慣著他的,回嘴道:“不行啊?”
少棠嘴一撇,笑:“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老子的人,你跟我有多鐵。”
賀少棠嘴角緩緩彎出弧度,嘴上不願意當場承認,那種被一個男孩深深敬仰崇拜時,內心激發出的得意,任誰也無法自持,掩飾不住。他可不是個聖人君子,他自己也不過是個大孩子,只是歲月艱難逼人早熟。許多人十六七歲進工廠正式上班,二十歲就是成年人,已經沒人再拿他當孩子,只有小北,跟他“哥倆好”,又崇拜他,又喜歡他,又依戀他,又時不時需要他護著……
少棠拉過小北的胳膊,牢牢攥住手腕,踩著河灘上的石頭,往家的方向走去。
孟小北一路嘮叨婆媽,喳喳呼呼的,哎呀棠棠你肩膀上全是血。
哎呦你都不包一下麼。
你血都順著胳膊流下來了!都流到我手腕上了!
……
少年天真,那時親密無間。
再說當天村民與兵工廠工人持械武鬥,當場受傷不少人,廠門口一片狼藉,兩排綠化樹都被砍禿了枝子。
段紅宇那壞小子,平生頭一遭落魄到被一群農民手持鐮刀鐵鍬追砍,一路跑進田壟,跌進玉米地一片泥塘裡,被一群人圍毆。玉米地倒伐了一大片……
孟建民其實當天也從車間裡跑出來,手裡倒提一根棍子。
孟建民這種人,根本不會打架。他一個技術工人,一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他是出來找他寶貝兒子的!他忽而想起孟小北跟著賀班長進城了,約莫晌晚就該回轉,到這時候還不回來,該不是半道被髮瘋的村民給劫了,打了……
賀少棠帶孩子往回奔。與此同時,孟建民提棍子一路往外找,心都要涼了,兩手心冒冷汗,為這皮孩子簡直操碎了心。
廠門口路障擁堵,有人砍石頭,有人用拖拉機撞擊大鐵門。
孟建民撿起塊兒石頭狠狠砸回去,用木棍子開路,也是平生頭一回,手上沾了別人的血……他一雙眼也慢慢洇出血性的殷紅色,被年景逼得,正派人都快要被歲月撕絞著靈魂逼成個土匪。
小北一眼瞅見,中氣十足地叫道:“爸爸!!!”
孟建民在人群中聽見那聲音,如同聽到天使召喚,眼眶裡放射光芒,一把撲過去,把兒子緊緊抱在懷裡。
孟小北被他爸摟得太緊,他爸爸下巴胡茬戳他臉疼,極不習慣,掙脫出來,大聲道:“爸爸別擔心我。”
孟建民眼眶裡有淚,吼:“你說我能不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