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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頌則想著勸下虞詩音,她們非親非故,不過是帶了個路的交情。虞詩音願意為她出頭已經很好,沒必要把事情鬧大,再惹來梅老師一頓罵。梅老師最討厭學生私下自作主張,這種時候她罵人是毫不客氣的。可虞詩音卻扭頭朝她示以一笑,大大方方就向鋼琴走去。
虞詩音把左手擱在膝蓋上,只用右手就彈起了德彪西的《月光》。起先白飛柔只露出輕慢冷笑,這是一首初學者都能彈的曲子。虞詩音看著不過是個愛口出狂言的傻子。可樂曲到了中段,本來該由雙手配合的分解和絃,她只用單手就編織得當,樂聲如水一樣柔和流淌。白飛柔逐漸不自在起來,略帶困惑地望向餘頌,弄不懂她是從哪來找來這樣的幫手。
大巧若拙。餘頌比其他學生水準要高,早就發覺虞詩音的水平遠在眾人之上。因為她領先太多,反而沒了要炫技的野心,更在意感情上的表達。她也略帶疑惑地歪著頭,弄不清虞詩音的來路。
重重一記摔門聲,演奏在高潮處戛然而止。
梅老師站在門口,冷著臉,道:「小虞,你來旁聽就好好旁聽,不要搗亂,他們學琴的時間沒你長,比不過你也正常。不要過分炫技。」她轉身又像其他人介紹道:「這是虞詩音,她在我的老師吳天翼那裡學琴,今天過來旁聽。你們也感覺到了自己和她的差距,那就多努力吧。」
虞詩音從琴凳上起身,忽然向梅老師鞠了一躬,道:「是的,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不是來旁聽的。我是來挑戰你的,梅老師。」
「什麼?」
「我在吳老師那裡學琴,他以前也教過你。前段時間他說我的水平已經和你當年進央音時差不多了,所以想來看看,我現在和你有多少差距,還是說我能超過你。請你接受我的挑戰。」
「好啊。」梅老師答得爽快,道:「你還是小朋友,我讓你一下。曲子由你來選。你應該已經準備好了。」
「謝謝啦,那我們就彈拉二吧。」
拉二指的是拉赫瑪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這是無數名家演繹過的經典曲目。立志於成為鋼琴家的琴童都期待著能演奏拉二,但多數未出道的樂手都不敢輕易嘗試拉二。拉二不僅是技巧複雜,情緒表達上極其厚重。閱歷越深,對樂器的內涵把握越準確。虞詩音用這首曲子挑戰有經驗的前輩,難說輕薄無知,還是自恃才高。
演奏由梅老師先開始,第一樂章只彈了引子,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喪鐘聲聲奏響,宛如厄運的腳步逼近,一個戲劇性的漸進,蒼茫大地緩緩展開,疾風捲起厚重烏雲。她彈得非常好,不只是技巧上的嫻熟,更是感情上的充沛。哪怕是對古典樂一竅不通的聽眾,也會被她的演奏感染,生出沉重的哀思。
白飛柔抱著肩,微微一笑,朝餘頌瞟了一眼,眼神玩味。想來是把餘頌歸在虞詩音這一派裡,覺得一損俱損,虞詩音不知天高地厚,餘頌也連帶著丟臉。
餘頌斜一眼虞詩音,她眯著眼,似乎很享受梅老師的演奏。她輕聲道:「沒問題嗎?」虞詩音不答,只是笑著沖她做了個鬼臉。
第二樂章就輪到虞詩音彈。這是拉二里最出名也最複雜的一章,要在持續的柔板中描繪一種撥雲見日的希望光彩。演奏起初很柔,漸強處理得很細膩,同時堅韌有力,像是黎明前登山看日出的遊客,向上的旋律每一步都踏得很穩,緩緩登頂。樂曲行至中部,兩隻手的配合愈發完美,右手主導旋律,左手伴隨式插空呼應。在技巧上,她的演奏已經沒有任何可被挑剔的地方。
拉赫瑪尼諾夫本人身材就高大,因此他的曲子也是寫給手掌寬大的音樂家,演奏時琴鍵上的跨度極大。不是所有人都能演奏他的曲子,餘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是女人,又是小骨架,鋼琴本來就是設計給男人的樂器。像她這種不大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