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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每個人對自己為何而生、又為何而死的抉擇,外人無權干涉。
「是這樣嗎…我明白了。」
我鄭重地對他行了一個武家的拜禮。
「臨別我只有一句話相贈,黑死牟大人…請容我叫您一聲老師,請您無論何時都不要忘記,極樂地獄之端…必有光明。」
他眼中有幾不可見的微光閃爍了下,輕輕頷首。
「雲霧皆散,心中唯有明月。此乃…長尾景虎之言。」
「是。」我點頭,「您在我心中就是最強的武士,老師,願您武運長久。」
我站起身垂首退到了一邊,卻聽他說:
「我教你的劍型,可都記住了?」
心中顫了一下,我忍住眼淚,任性地大聲說:「學生天資愚鈍,一時記不住那麼多,還指望日後繼續受老師教導!」
「那就趁此時…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我引以為傲的…月之呼吸。」
說罷,他大步走遠,再未回頭,只有一物從鬆開的手中滑落,掉在萋萋荒草間。
我上前撿起,發現那是一支製作的極為粗糙的竹笛,不知來自何處,年代看起來相當久遠,被摩挲地沒了稜角,在黑暗中泛著骨化石般的幽光。
這是和我的銀鈴一樣的羈絆之物,乃至能穿越生死,與他一同墮入地獄,然而此刻,他卻丟下了它。
他丟下了它,拔出了虛哭神去,巨大分叉的妖刀像一個血肉鑄就的怪物,上面卻縈繞著清冷傲岸的月光。
對方在片刻的安靜後,也拔出刀來,如同旭日初昇般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死靈地獄。
於是光明鼎盛,日月同輝。
柒之型·厄鏡·月映
捌之型·月龍輪尾
玖之型·墮月·連面
拾之型·穿面斬·葉縫殘月
……
我默唸著每一個劍型,無窮無盡的月刃撞碎在飛舞的陽炎之龍上,竟然似乎困住了那條火龍。
「誒呀誒呀,這可真是精彩的一戰啊。」童磨在一旁好像看戲似的嘖嘖讚嘆道,「黑死牟大人和緣一閣下都是難得一見的用劍天才,值得永遠記住呢。」
「也許能贏呢…」我喃喃道。
「贏不了的。」鬼搖著扇子笑道,「到目前為止,那位緣一閣下的招式我最多能分辨出一半,他速度太快,劍技隨時在變換,普通的反應很難跟上哦。」
「不要試圖分辨他的劍技了,在戰鬥中臨時創造新的劍技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但目前看來,日之呼吸的所有劍技都是連貫的,他是在跳一場神樂舞。」我說,「是神樂就有節拍,找到他的節拍,童磨大人。」
「小染這麼說的話,我好像也有幹勁了,呵呵。」鬼微笑道,「這會是一場非常有趣的戰鬥哦,肯定是我打過的最有趣的。」
拾肆之型·兇變·天滿纖月
…
拾陸之型·月虹·孤留月
那位蒙著臉的日之劍士揮劍的動作忽然慢了下來,彷彿陷入了遲疑,然而我聽見風裡傳來了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竟然是那位一貫沉默寡言的上弦之壹。
他像在怒吼,又像在大笑:
「我繼國嚴勝…不後悔變成鬼!我…不需要你的憐憫!若說唯一的憾事,就是…未能像武士那樣死去!」
「緣一!若真有來世,願我們…永不相見!」
我看著那把火紅的陽炎之刃攜雷霆萬鈞之勢朝那個紫色的身影斬落下去。
上弦之壹的靈魂化作了無數銀白色的碎片,看起來好像漫天飄散了破碎的月光。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他跪坐在燃著業火的牢籠裡,身形筆直,紋絲不動,卻顯得那麼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