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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素來冷靜剋制,鮮少這樣大發雷霆,伺候的近衛內侍不明所以,戰戰兢兢地跪了一片。凌啟跟在他身後進來,再次大禮請罪。
連最受信重的影衛首領都是跪伏姿態,眾人噤若寒蟬,半點聲響也不敢出。
殿裡殿外霎時死一樣的靜寂,深沉的無力感再次湮沒了凌燁,他跌坐在龍椅上,伸手揉了揉眉心,勉強收拾情緒,抬頭對凌啟道:「大統領起來,朕不是對你。今日街上的那幾個人,你親自帶人去查,退下吧。」
凌啟有些擔憂地看了皇帝一眼,總覺得一定是發生了旁的什麼事才能讓陛下如此生氣。但皇帝此刻顯然不想多言,再次擺手,凌啟只得領命告退。出去後放不下心,又囑咐了今日當值的天子影衛。
凌啟一走,過了許久,皇帝都不見任何動靜。高匪輕手輕腳地從地上起身,叫了幾個內侍準備清掃摔碎的玉器。皇帝卻忽然回過神來,瞥了他們一眼,揮了揮手命所有人退下。
高公公一步三回頭地走在最後,正在心裡納悶著楚珩怎麼不在,就聽皇帝忽而道:「高匪——」
高匪立刻躬身:「奴婢在。」
「今日所有人求見,一律殿前等候聽宣——」
高匪正要應諾,就聽皇帝緩緩又道:「包括御前侍墨。」
高匪旋即一愣,抬頭覷見皇帝面無表情的臉,心裡立時咯噔一聲,頓了頓應道:「奴婢領旨。」
高匪退出去,正殿的門被闔上,空曠的大殿只剩下凌燁一人。
在極致的靜謐中,凌燁聽見自己的心在胸腔裡一下下的跳動,他抬手撫上心房的位置,一縷縷的失落、難過以及憤怒正從那裡迸發出來,流遍他身體的每一寸,讓他忍不住戰慄顫抖。
楚珩。
大概是因為這個名字就刻在這個地方,所以跳動起來的時候才那麼痛。
他騙我。
喜歡是真的,欺騙也是真的。
可越是喜歡,越是在乎,就越容不得欺騙。在得知真相以後,也會更加失望、更加傷心、更加憤怒。
在那些欺瞞和謊言之前,楚珩有沒有想過自己會生氣?應該也是有的……可若是想過,又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瞞他騙他。
或許根本就是不夠在乎?
凌燁面無表情地想。
他突然回憶起,今日在長寧大長公主府上,楚珩有一陣沒來由的低落,他是不是曾經想過有一天會暴露東君的身份——對此或許也有過不安。
但還是選擇了不說,繼續欺瞞自己。
凌燁咬了咬牙,一股怒火倏然湧上心頭。
「影衛——」他朗聲傳喚。
當值的天子影衛聞聲而入,跪地聽旨。
「去查。」凌燁按著御案的指尖發白,面無表情地命令,「楚珩今天在大長公主府都遇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
影衛微微怔了一下,想起統領出宮前的交待,隱隱約約地似乎有些明白了陛下動怒的緣由。他不敢耽擱,領命告退。
凌燁看著天子影衛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已經派人去查了,可他猶不解怒,失望像是水流,從跳動的心房一捧捧地往外湧,很快就淌遍四肢百骸。
他就是想不明白,楚珩為什麼要騙自己呢?
他真是恨透了這個字。
身為皇帝,他天天要面對無數心懷鬼胎、想要欺騙他的人,一個個,嘴上說著「不敢」,欺上瞞下的事做起來一點都不彷徨。
現在,連枕邊人心上人也在騙他。
……
潮水般的無力感從這座大殿的四面八方湧來,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湮沒其中。殿門關閉,透不進一絲光亮,整座大殿都是暗的,凌燁孤獨地坐在中央的龍椅上,突然就想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