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第1/2 頁)
鹿白很想配合地表揚他兩句,但她實在開不了口。章元真不肯躲進地道,竇貴生竟也跟著胡鬧,於是她也不得不跟著來了。
身旁的人彷彿已經化作了一具骷髏,被風吹過時發出不屈又決絕的嗚咽。見鹿白看他,他立刻從袖子底準確無誤地摸到了她的手,微顫著睫毛望著她。像是感激,像是揶揄,又像是竭力剋制住眼淚。
鹿白不忍打破他的專注,於是靜靜跟他對視。此情此景,她本以為他要說點什麼,可惜,他只是上下唇輕輕碰了一下,低聲開口道:「你我也是過命的交情了。」
鹿白將這句話當作「我愛你」的另一種說法。
一片死寂的背景中,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陳軍破了第一道宮門,陳軍破了第二道宮門,陳軍過了橋,陳軍入了殿。他們到了。
整齊的佇列潮水般湧入,馬蹄和腳步聲在院牆四壁間迴蕩,迴圈往復,有如千軍萬馬齊齊降臨。為首的人依舊是一身熟悉的打扮,雪白的長衫,雪白的馬,雪白的玉冠將墨發整整齊齊束在頭頂。
他左右張望,似乎在搜尋什麼,沒幾秒,視線就一下子捕到了階上高高立著的鹿白。他的臉上霎時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高呼一聲「駕」,催動座駕朝前飛奔而來。
鹿白的心砰砰亂跳,喉頭微澀,手腳發冷。
沒等下馬,他就忍不住高呼道:「慶慶!」
鹿白下意識想「哎」,手卻陡然一緊,被竇貴生死死捏住了。
「我……」她慘白著臉望向竇貴生。
「噓。」竇貴生有些慌亂地將她擋在身後,但此舉顯然無濟於事,石階下的人非但沒有退卻,反而更興奮地拎著袍角,一疊聲地喊著「慶慶」,飛快地沖了上來。
鹿白的腦子亂成一鍋粥,似乎有模糊不清的兇獸被關在冰層之中,隨著腳步踏上石階的「噠噠」聲,腦中的兇獸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脆弱不堪的冰面,很快便要破冰而出。
「慶慶,快過來!」靳喬大喊。
鹿白躲在竇貴生身後,緊緊攥著他的衣裳:「我是不是……」
「鹿白,」話沒說完就被竇貴生打斷了,「不許去!」
這聲音實在太過熟悉,這語氣實在太過親暱,在她空無一物的大腦中掀起一層又一層的風沙迷霧。她很想伸出頭看一看,開口應一聲,當面問一句,但眼前是被竇貴生捏得咯咯直響的佛珠,是他青筋暴起、骨節蒼白的手,是不用開口也無孔不入的恐懼。
你也有怕的事嗎?鹿白很想問。
轉念一想,還真有。
老太監脆弱得不堪一擊,任何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會將她徹底擊垮。她可以應靳喬,她可以鬆開他的手,大大方方地質問對方。可她知道,一旦鬆開,再想牽起可就難了。
她囁嚅半晌,終究忍住了好奇:「……我不去。」
靳喬頓住腳步,明明站在低處,卻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慶慶不過是忘了,她早晚會想起來。我來接她走。」
披堅執銳的陳軍如同漲潮般漫上石階,在靳喬身後分開,又在他身前匯攏。金屬泛出的銀光讓他雪白的衣衫更白了,他穩穩立在階下,好整以暇,勝券在握。
大殿眨眼間被陳軍包圍,章元真想學一回英雄自刎,可劍還沒提起,就被人施施然打落。隨即,他便被兩人扭住手腳,按倒在地。
將軍大笑一聲:「活捉大周皇帝!」
眾人默然不語,轉而將武器對準餘下兩人,像圍獵的野狼似的圍住走投無路的獵物。
只剩竇貴生和鹿白。
將軍瞥了鹿白一眼,似是拿不定主意,轉而沖底下道:「五殿下,現在如何?」
靳喬勾唇一笑,令竇貴生登時頭皮發麻。他緩步上前,一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