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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韶沒說話。

她當然知道方樂的父親去世了，而且還是一個緝毒英雄，壯烈之後還被追封了烈士。只是，這個烈士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對得起他的警徽‐‐卻唯獨對不起他的家庭，對不起自己的妻子和兒子。

甚至，在他死後這麼多年，他的兒子依舊不能原諒他，甚至恨他恨到了連做夢，都不願意正眼看他一眼的地步。

周小韶幾乎對方樂產生了一絲歉意，若不是連續幾天晚上他都做夢夢到父親，他恐怕也不會這麼憔悴吧。

&ldo;是嗎，那咱倆喝一杯吧。&rdo;周小韶說著，回廚房拿了個酒杯子，放在了桌上：&ldo;我請你吃餅乾花生，你請我喝酒，挺公平，對吧?&rdo;

方樂看了看還剩一半的酒，又朝周小韶笑：&ldo;你看起不大，能喝酒嗎?&rdo;

周小韶：&ldo;怎麼不能?我喝酒還是我爸教我的呢。&rdo;

方樂嗤嗤嗤開始笑：&ldo;……我第一次喝酒，也是我爸教的。你看，又巧了。&rdo;

方樂給周小韶倒了杯酒，兩人聊了起來。在方樂的夢裡，周小韶看到的他，可此時喝得微醺，憨厚又樸實的中年男人完全不一樣。面前這個剝著花生，平靜談論起自己與父親往事的男人，幾乎與他夢中不聽，不看，全然排斥怒不可遏的模樣完全相反。

周小韶一邊聽著，一邊剝花生米吃。

&ldo;我爸也喜歡給我買威化。&rdo;方樂又捏起一片威化餅乾說道：&ldo;二三十年前，那時候沒有啥超市，威化也挺稀罕的。當時只有鎮中心的商店裡有賣，每個禮拜五，他就騎著他的二八大槓，從單位先騎到鎮中心的商店，買了威化回來帶給我吃。&rdo;

周小韶回憶起名單上方樂的家庭住址，那確實是一個地級市周邊的小鎮子，二三十年前來說，應該不算發達。

&ldo;後來，他說有個機會，他想去爭取一下。那時候我媽也沒有反對，我更是還小，根本不懂事。我記得那時候，他調動報告被批准了，回家休息三天。就是那時候，他教我喝的酒。&rdo;

&ldo;那三天，家裡挺沉悶的，我那時候才四年級，也不懂我爸媽為什麼這麼沉默。吃飯的時候，我爸讓我媽給我也拿個杯子，親手給我倒了三分之一杯的酒。他跟我說：&l;兒子，我不在家，家裡你就是男子漢。要照顧媽媽，要頂天立地。&r;&rdo;方樂說著，好像陷入了回憶一般，給手裡捏著酒盅，眯著眼看向面前的虛無：&ldo;那杯酒，是他敬的我，我看著他把酒喝下去，卻只會問他要去哪裡。調動到新的單位，難道就不回家了嗎?還是說，新單位離家遠，要一個禮拜，甚至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呢?&rdo;

&ldo;那時候我哪能想到，他那一走，就根本沒回來呢?&rdo;

&ldo;一年半，他都沒回來，只會給家裡打錢，偶爾會給媽媽打電話。每次媽媽接到他的電話，都會哭得特別傷心。姥姥姥爺時常過來照顧我，提起他就是一肚子火。一開始說得還不算難聽，等他越不回家，姥姥姥爺就說得越難聽，最後罵得時候咬牙切齒，卻又要壓低了聲音不讓媽媽聽見。嘖，我都替我姥姥憋得慌。&rdo;

方樂說到這裡，忽然樂不可支，好像想起了當時姥姥的表情一般，都著身子抹掉一點淚。

&ldo;你說我爸可惡嗎?後來我想想，其實也並不可惡啊?男人為了出人頭地，為了讓老婆兒子過得好點兒，又或者，為了更偉大一點兒的東西‐‐而去奮鬥，這有錯嗎?並沒有……可結果卻是錯了。&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