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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沉頓了頓,才把童年加了上去。
如果不知道霍無歸是誰,這個問題或許還沒有那麼重要。
但如果霍無歸見過十歲左右的邵燁,那就說明,那年的霍無歸應該也是十歲左右。
十七年前,被綁架時,霍無歸就是那個年紀。
兩人一個在病床上,一個坐在床邊,近在咫尺。
沒有人開口,簡沉和霍無歸似乎都在等著某個人率先打破這詭異的平衡。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對方應該有什麼要說。
但無論是簡沉還是霍無歸,都不知道對方究竟已經知道了多少。
他回憶起我是誰了嗎,霍無歸想。
他已經認出我是誰了嗎,簡沉想。
空氣逐漸凝固,許久之後霍無歸開口道:「十七年前,年華福利院,邵燁招供,他是年華福利院裡的一名孤兒,曾目睹了一起綁架案。」
「那麼你呢,你又為什麼知道他小時候長什麼樣。」簡沉平靜地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喝了下去,依舊很挑嘴地沒吃花菇,借著用很平均的速度舀起下一勺。
他用左手吃飯,動作十分緩慢,機械般間隔一致地喝了三四勺後,霍無歸毫無波瀾地開口了:
「我的父親名叫葉粟,是一名刑警,也是王局和管局的搭檔,三十年前,王局是一隊隊長,他是副隊,但二十九年前,他因為追緝逃犯,死在邊境。」
這和簡沉的問題聽起來毫無關係。
但簡沉停下了手裡的勺子,臉上那副溫馴平靜的表情被收了起來,有了幾秒的空白——
原來是阿葉。
不是阿夜,是阿葉。
正常人鬆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大多和簡沉幾秒前的一樣。
極為普通,毫無攻擊性,甚至看起來逆來順受得有些好欺負。
但霍無歸很清楚,此刻眼神緊繃,嘴角微抿,渾身上下流露出攻擊性的,才是簡沉最真實的樣子。
他未曾從十七年前的噩夢中離開過,未曾有哪怕一天踏入過正常人的生活,卻就這樣偽裝成正常人,一分一秒也不曾鬆懈。
別人最鬆弛的樣子,是他繃緊所有神經,才能偽裝出來的。
「那時候,我的母親霍文君已經懷孕八個多月,即將臨盆,為了保護我父親唯一的遺腹子,我沒有從父姓,而是隨了母姓。」霍無歸眉眼平展,沒有半點憤怒,甚至比說案情的時候看起來更平靜,「她給我起名,霍無歸,紀念我一去無歸的父親。」
一個發音不好聽,寓意不吉利,卻陪伴他二十九年,從未改過的名字。
父母留給他的唯一紀念。
簡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清亮的瞳黯了黯,乾澀道:「你的媽媽呢。」
他沒什麼話語能夠用來安慰霍無歸,因為他也從出生開始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他一直是媽媽獨自撫養長大的。
霍無歸顯然早已對往事釋然,冷靜道:「她也是一名外勤刑警,當時的北橋分局二隊隊長,我四歲那年,她被同一個逃犯殺害,我出門找她,流落街頭,被送去了福利院。」
簡沉一愣,臉上所有表情終於變成一片空白。
燈光落在霍無歸的臉上,光線從頭頂自上而下灑落,對映出他高挺的鼻樑和眉骨,下頜被照得鋒利而清晰,肩膀寬闊筆挺。
這是一張無論怎麼看,都堅毅、勇敢、忠誠、強硬的臉。
簡沉突然意識到,這並非天生,而是被那段歲月所塑造。
「十七年前,我……目睹了一場綁架,其中一個受害者,是邵燁。」霍無歸猶豫了幾秒,最終依舊將說到嘴邊的「遭遇」,硬生生改成了「目睹」。
哪怕面對嫌疑犯的槍口,哪怕是九死一生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