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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南川當時虛得連尷尬都忘了,只想迅速趟平讓護士把針頭插血管裡。
等真躺下了,他緩過勁來,才覺出狼狽。
——已經很多年沒產生過這種無措的感受了,竟然有點新鮮。
陸南川沒讓劇組的生活助理留下。一來兩人並不熟悉,專門在這給他當保姆挺彆扭,他也沒到起不來床的程度,二來……這種情況他就只想自己躺著,在一間安靜的病房裡,捋一捋是怎麼搞成這副德性的。
西沉的日頭給窗戶鑲了一圈橙紅色,天際的雲也像被燒透了,攏在一片霞光裡。
顧玉琢從山頭上下來,結束了他和姜鷺的一場戲。
姜鷺方才被老樹伸出的根系絆了一跤,忍著腿上的大片擦傷,咬牙堅持到了收工。這會兒下來,一群人大呼小叫地擁上去,生怕她給摔出好歹來。
大夥這麼一圍,原本扶著姜鷺的顧玉琢就退了。他跟姜鷺打聲招呼,說自己去卸妝,轉頭就找袁茂了。
下來時候他就沒看見陸南川,現在轉了一大圈,還是沒掃見人影。
顧玉琢視線往旁邊小樹林鑽,嘴上問袁茂:「陸老師哪兒去了?」
「不知道啊,」袁茂低頭回完訊息,把手機一揣,「你找他老人家嗎?那我去給你打聽打聽?」
顧玉琢點頭,「我去車上等。」
這幾天都一塊兒來一塊兒走,猛下少一個,還怪不習慣的。
哎呀,突然變得無法獨立行走了。
這難道是一種幼崽心理?
我在劇組給自己覓了一個爹?
袁茂沒回來,他捧著個手機,介面停在跟陸南川的對話上,打了行字,想一想,又刪了。
不合適。
要在片場碰上,那是順路,專門去問,那就是打擾前輩了。
回頭讓饒姐知道,會削死他。
顧玉琢正啃指甲琢磨,並分神開啟微博用小號看別人熱鬧,車門就被拉開了。
「陸影帝進醫院了。」袁茂探身進來,附他耳邊小聲道。
黑崽傻了,「啥?」
「醫院,」袁茂音調縮成了氣音,「聽說是哪不舒服了,沒具體聊。」
顧玉琢立刻腦補了幾個場景。
在那些不斷升級的倒黴情境裡,陸南川最終的結局是從山坡上滾落,滾出去能有一二百米,然後一群人吆喝著撲上來,在救護車呼嘯而至時,陸南川滿臉血地被大夥抬上去。
臨行前,還抓著郭天禾的手交代,不能耽誤進度。
臺詞講完,才嘎一下失去了意識。
「我得去一趟,「顧玉琢讓袁茂上車,「問了麼,哪家醫院?」
「就你上次去那家。」袁茂一把拉上門,「到了不著急進,你在車上等,我去買果籃。」
顧玉琢這時候不是很關心是來個果籃還是來把向日葵,他跟袁茂要來生活製片的電話,撥了過去。
對方一開始兜圈子,沒給具體情況,黑崽使出自己看家本領,嘰嘰歪歪磨了五分鐘,把陸南川病房號拿著了。
住院部五樓502,號碼挺眼熟。
袁茂湊過來一聽,樂了,「緣分,還是上次那間。」
陸南川躺在病床上,四肢無力,聽著旁邊加濕器時不時的咕嘟聲,他盯著天花板,一時產生了某種幻覺,認為自己和病床融為了一體,是一具毫無生命跡象的雕塑。
門鎖在這時候「咔噠」了一聲。
塑化程序被打斷,頭隨著眼珠子一轉,又是個活人了。
鬼鬼祟祟的小孩兒探了半顆腦袋進來,臉在門裡,後腦勺在門外,看著像隨時要跑。
陸南川提著口氣,勉強沖他一招手,「進來。」
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