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第1/3 頁)
這是一個很美的春夜。
桃花翻飛,香氣含在微冷的風裡,一層層洇開,重重疊疊,漫過庭院和長廊,浮動在青年人玄色的衣角。
謝歲身形笨拙,他踹開陳平抓向他腳踝的爪子,快步衝出了那方漆黑的庭院。
樓閣邊的燈火跳動,琉璃宮燈不住旋轉,投下彩色的暉光,謝歲眼中映著遠處的燈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還有一個院落便進了湯池,宴會還在繼續,趁著沒有人發現,他還有機會出去。
只要從這裡跑出去,腿廢了也好,無人收留也罷,只要能跑出去……
簷角的銅鈴相撞,清而脆的響。
長廊下,玄衣的青年長身玉立,背對著庭院優雅地整理袖口,他大概過來有一會兒了,高束的發上還粘了數枚粉白的桃花。
是裴珩。
謝歲:“……………”
在青年回頭的一瞬間,撲通一聲,他抱著被褥瞬間跪下,將自己蜷縮成一隻自閉的鵪鶉,“奴婢拜見殿下。”
長久的寂靜,唯有夜風撞在銅鈴上時發出的聲響,叮鈴噹啷,輕柔和緩的,如同哼唱的悠遠歌謠。
謝歲沒有聽見裴珩讓他起來的聲音,卻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他頭頂,細細的打量。目光所過之處,他雞皮疙瘩爬了滿背,心中忐忑不安。
書中所寫,裴珩是個變態,最是凌虐嗜血,喜歡搞些花樣玩法折辱別人。那書中還提到,他之所以能夠在王府中久待,只是因為身體好,比較耐操,不容易暈。
謝歲默默把腦袋往低了埋,心想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他如今差不多半條腿踏進棺材裡,身體一點也不結實,一點也不耐操——謝歲啊謝歲!你腦袋裡面想些什麼!
不知道是被自己氣的,還是被書中內容氣的,謝歲懊惱中他將頭又往下埋了一點,恨不得埋進土裡。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就這麼跪到天荒地老時。
“賤人!你居然對我動手!”
一道響亮的怒吼聲從後頭傳來,陳平夾著腿,扶著牆,氣喘吁吁地衝向庭院,“謝歲!你這個王八羔子,看我不草……草……草民叩見王爺!”
燈火闌珊,他終於看清楚了院子裡站立的人影,酒意頓時嚇飛,隨後撲通一聲,壯碩的少年五體投地,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於是地上多了兩隻鵪鶉。
“抬頭。”裴珩開口,大概是酒後,他聲音透著點慵懶隨性。
謝歲自然不敢抬頭,他一言不發,假裝自己不存在。陳平倒是聽話的把腦袋抬起來了,可惜他剛捱了謝歲偷襲的幾拳,鼻樑都險些給他打斷,一張本就不俊俏的臉上糊了半邊血,露著諂媚的笑,眼神裡卻是畏懼的,“王……王爺……”
裴珩眼睛被刺了一下,“行了,你把腦袋埋下去。”
“哎……好……”陳平將頭又低了下去,埋成一個球,委屈道:“殿下,草民無意衝撞您,實在是被那奴婢偷襲,一時失了理智,方才口出惡言……”
謝歲聽見裴珩嗯了一聲,打斷了陳平的滔滔不絕。
“那你呢?”青年稍顯低沉的聲音從謝歲頭頂傳來,那聲音越來越近,幾乎落在他耳邊,“小侍從,我讓你抬頭呢,耳聾了麼?”
謝歲額頭沁出冷汗,手指幾乎將錦被扣出個洞來。想著最差也不過是個死,心下一橫,把腦袋從地上拔了出來,望著半蹲在自己身前的裴珩,面有土色,勉強道:“殿下說笑了,奴婢身份卑賤,不敢汙了您的眼。”
裴珩:“哦。”
這個哦,就很九曲十八彎的陰陽怪氣。
“我還當你是怕我呢。”青年伸手,將謝歲的下巴抬起,捏著那沒有幾兩肉的臉左右打量。
額頭青紫,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