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第1/3 頁)
夜深人靜。
燭火被風吹過,輕微一晃,謝歲起身將窗戶合上。
桌案後,裴珩腦袋微垂,小貓釣魚似的一點一點。他眼下青黑,臉色也不太好看,大概許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謝歲記得從前他父親也是如此,日夜徘徊在書房和皇宮,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不到天命之年頭髮便白了一大半。
大周重文抑武,世家林立,朝廷中黨派紛爭錯綜複雜,一堆滑不溜秋的老狐狸在那裡裝模作樣,說話明裡暗裡能含上七八種意思,腦子不想著為國為民,全用在了謀權上。數年前朝廷是他老爹的天下,人稱謝黨,聯合惠帝打壓世家,排除異己,將一堆政敵丟去嶺南川蜀吸瘴氣,眼不見為淨。後來是蔡黨,上臺後更直接,凡是與謝家熟悉親近的,抄家的抄家,殺頭的殺頭,如今輪到了……
謝歲看向睡著的裴珩。
這位算什麼?
從北疆殺回來的……狼?
自古以來攝政王沒幾個能壽終正寢的。那套話本子裡的裴珩也是如此,沒什麼仁德之心,偏生還有些瘋,他才不管什麼江山穩固,百姓安康,大權在握後,惹他不開心的全部殺掉。
後來他欲登基為帝,不過在主角團聯手圍剿下,兵敗自盡,自焚太和殿。
如果說謝歲是主角劇情裡的三流炮灰,那裴珩可以說是那個話本子裡的最終大反派了。
不過這幾日相處下來倒還好。
其實也沒有書中寫的那麼瘋。
謝歲看著青年沉睡後顯得有些安靜乖巧的臉,手腕輕抬,尾指沾了一點紅硃砂,輕輕蹭在他眉心。
胭脂山那兩個小婢女說的不錯,就算以謝歲自己挑剔的審美來看,裴珩都是極俊的,只不過這種好看得在他不睜眼的時候。
大抵馳騁沙場的武將都是這樣,渾身上下有股說不出的戾氣,全藏在眼睛裡,侵略感太重,便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如今安靜下來,金相玉質,再添上眉心一點硃砂,便將那股殺氣鎮住,顯出幾分風流。
謝歲對自己的審美表示滿意。他撐住桌子,輕輕將裴珩手掌下壓著的摺子抽出來。
奏摺半攤著,他瞧了一眼,是從嶺南遞過來的,落款許蘅之。
看著這熟悉的字跡,謝歲有些愣神。
許參知被靈帝貶去嶺南做刺史已經一年有餘,不過他為人勤勉,一大把年紀了,還在嶺南帶兵平了一次民亂,如今上書寫了二十餘則條陳,正打算在嶺南廣開學堂,教化民眾。
裴珩在摺子上允了,還勉勵了幾句。
謝歲將奏摺一合,放在了最頂上。
已經很晚了,也不可能讓裴珩真這麼坐著睡一夜,謝歲正想著叫人進來服侍,身側青年的腦袋忽然一晃一晃,直挺挺倒下去。
眼見要一頭栽進硯臺裡,謝歲眼疾手快,連忙救駕,伸手去拉。
裴珩頭一低,一下子吻在了他掌心,溼軟溫熱,謝歲渾身雞皮疙瘩密密麻麻冒出來,差點將裴珩甩出去。他託著對方的臉腦袋,不知所措的想要將裴珩扶直。
然而睡著了的攝政王身體像只沒骨頭的貓,牽一髮而動全身,瞬間軟了下去,壓謝歲往下一倒——
刺啦一聲,謝歲腰撞在桌案上,他腰上一疼,頓時支撐不住的仰倒下去,慌亂中胳膊肘一揮,桌案上頭擺放的奏摺筆架噼裡啪啦倒了一地。
裴珩聽到動靜從重重睡意中掙脫,猛地睜眼,便看見什麼東西倒下去,他下意識伸手一抓,與此同時,大門和窗戶在一瞬間被聽見動靜的暗衛破開——
烏壓壓五六個暗衛提刀握劍衝進來,瞪著眼睛,看著書房內一片狼藉。只見那被召來的小男寵上半身躺在桌案上,衣衫半解,面色紅潤,春潮帶雨,而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