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第1/3 頁)

金陵寺(7)

最後的結果是發配唐靖兒到王老虎連當兵。他既站不了崗又出不了操，更上不了戰場，王連長就派同來的幾個鄉黨輪流侍候他，又是地灰包，又是北瓜瓢子，又是白蒿葉子，一會兒砸爛敷哩，一會兒熬水抹哩，一會兒煎湯喝哩，直把幾個同伴折騰得夠受。幾個兵娃子就偷偷議論說，沒想跟正規軍吃糧還這麼怕怕!

唐靖兒這一身青腫紅傷整整治養了五十天。一個風高月黑之夜，唐靖兒帶領同來的三人一起逃走。國民二軍設有逃兵處專辦逃兵，專辦人一律便服，暗攜短槍，按當時的法規，凡逮住的成夥逃兵只留一個當眾槍斃做娃樣子，其餘的一律活埋。幸運的是，唐靖兒他們四人沒有被逮住，他們順利地逃回了州川。據說，他們的老鄉王老虎連長為此又受了很大的連累。

黑手輸光了身上的最後一塊銅鍋子，就袖著手看人家搖寶。寶是兩個&ldo;色子&rdo;，&ldo;色子&rdo;是骨頭磨成的正六面體，六個面上依次刻著從一到六個數目的圓點，然後放在小碗扣大碗中上下搖動三下，靜置，押寶者將賭金分放左右，左為雙數叫&ldo;通&rdo;，右為單數叫&ldo;幹&rdo;，莊家點過通幹賭金，依自己對點數的判斷宣佈&ldo;賣&rdo;、&ldo;不成&rdo;、&ldo;通吃&rdo;、&ldo;揭&rdo;等。待賭種議定，莊家喊：&ldo;揭開碗碗，再看點點!&rdo;兩個&ldo;色子&rdo;朝上的點數相加是雙數的&ldo;通&rdo;贏，反之&ldo;幹&rdo;贏，贏者由莊家押一賠二。

黑手袖著胳臂從顯身廟的破戲樓上下來，老遠看見陳八卦的兜子晃兒晃兒地過來，就地朝當路上一坐。兜子閃到跟前，黑手才故作慌忙地從地上往起掙扎，一邊說：&ldo;唉呀，瞎狗都不擋路，我咋把福吉叔的路擋了呢!&rdo;陳八卦問：&ldo;是不是輸光了?&rdo;黑手說：&ldo;真叫我神仙叔給說對了，不提啦，今兒就沒開壺!&rdo;陳八卦問：&ldo;那你坐當路上是弄啥哩?&rdo;黑手說：&ldo;一口氣兒沒上來，肚子就疼得像得了絞腸痧。&rdo;

陳八卦從兜子上下來，問：&ldo;你大給你姐的嫁妝準備好了嗎?&rdo;黑手嗵地一聲跪到他面前，哭鼻眼淚地說：&ldo;好叔哩，我大還靠我哩!可我就是這臭手，要把我姐的婚緣耽擱了，我就上吊呀!&rdo;

陳八卦把腳一踩，說：&ldo;你大咋是這人哩?&rdo;

黑手就勢抱住陳八卦的腿，乞求說：&ldo;好叔哩，你得救救侄娃子!&rdo;

陳八卦一下子把他揪起來，厲聲說：&ldo;你要把你姐巴結好，你姐是個貴人哩!從今後你放勤快些，早上起來給你姐打掃被窩‐‐‐&rdo;

黑手說：&ldo;好叔哩，我姐就沒個被窩，她裹條爛被單在灶火口的穀草窩裡睡哩!&rdo;

陳八卦努了粗聲：&ldo;那你就打掃穀草窩!&rdo;又一把揪了他的領口，輕聲說：&ldo;見到三道彎的黑毛收拾起來。&rdo;又揪著領口拉近他，附耳交代了這&ldo;三道彎&rdo;的妙用……

陳八卦給孫取仁孫校長媒繫了一門親事，就是石門溝賀家的大腳女兒饒。村裡人都說這陳八卦是胡拉被子亂對氈，這事根本成不了。原因是孫校長文質彬彬一肚子學問，而這孃家窮得連個梳妝匣子都陪不起的大腳饒，矮矬矬的個子根本就不般配。但他們不知道這正合了孫老者的結親標準：嫁女要家勢比咱好的，娶媳要家勢比咱差的。之外更重要的，是這賀家的大腳女子面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