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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釧跟著內膳房諸人埋著頭向外走,二門外有一塊又平又寬的青磚地,如今已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小秋兒低著頭站在最後,一見含釧與阿蟬便興奮地踮起腳,隱秘地擺擺手朝兩人打招呼。
含釧朝她笑笑,便垂著頭在佇列最後站定。
待各局各坊人齊了,一個身著絳色常服,頭戴白玉板的老太監站在二門的臺階上,面色不虞地掃視一圈,輕咳兩聲後,從懷裡掏出一卷明黃色的捲軸。
含釧心頭抖了一抖。
老太監許是久不到掖庭,如今看烏怏怏一堆人,心頭煩悶,將好好一卷懿旨唱得極不高興。
「太后有令大魏長慶二十七年,慶果證,賀壽誕,意放三百女使歸家,鑿空內啻,使之內無怨女,外無曠夫。現掖庭內外七局十二坊冗員十五人放歸」
掖庭有十五個人放歸。
含釧手袖在袖中,捏得緊緊的,眼睛死死盯住著前面宮人的後背。
第二十三章 文思豆腐
九月初,天氣還熱著,日頭明晃晃地照著。
含釧後背起了一層黏糊膩乎的汗。
那老太監語音語調拖得奇長,跟唱戲似的,先贊上天厚愛,再贊大魏列祖列宗光輝事跡,最後再大讚聖人和太后仁德仁意,含釧最想聽的話,藏在了最後。
「掖庭浣衣局,鍾沁芳。」
「掖庭掛爐局,吳翠。」
含釧將手藏在袖中,一個一個掰著數。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十四個
還沒有她。
只有十五個份額。
剩下最後一絲希望了。
那老太監頓了一頓,目光斜睨了烏壓壓站著的這群人,喉頭髮出一聲嗤笑。
出去?
出去又怎麼著?
能進宮當宮女兒的,是良家子沒錯兒,可若是爹孃心疼,宗族愛護,誰會把人往宮闈裡推?不就為了每年那麼二三兩貼補銀子嗎?這種出身的女子出了宮,也是浮萍罷了!
在宮裡還能吃飽穿暖,存點體己銀子。
在宮外,父兄讓你嫁誰就嫁誰,你的銀子、首飾、衣裳,甚至你這個人都是別人的!
老太監毫不遮掩的嗤笑讓二門外的氣氛更加緊張,他清清嗓子,看向布帛,終於念出了最後那個名字。
「掖庭內膳房,賀含釧。」
聲音很近,可含釧卻覺得像是從山的那頭傳過來似的,在耳朵邊縹緲成一條若隱若無的絲線,卻又震破耳膜直擊腦海深處。
含釧腳下沒站穩,顫顫巍巍地險些跌倒。
她有些不知所措,腦子裡一片空白,跟著眾人跪地謝恩,嘴裡無意識地唱著,「奴叩謝黃恩浩蕩,賀太后娘娘壽誕吉祥!」
人群烏壓壓地鋪天蓋地地各自散去。
阿蟬一下子尖叫著跳了起來,小秋兒衝破熙熙攘攘的人群沖了過來,一把攥住含釧的手,白爺爺鬍子一翹一翹地扶在白四喜肩頭,眼中似乎有淚光
「先回膳房。」白爺爺厚實的手掌拍了拍含釧肩頭。
含釧木木愣愣地應了個是,便隨著人流朝內膳房走去。
無論春夏秋冬,膳房都是暖烘烘的,霧氣騰騰的,膳房的人一下全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著。
「怎麼出宮了呢!?我還以為含釧要去承乾宮伺候順嬪娘娘呢!」
「我以為含釧要去伺候淑妃娘娘!」
「幹啥出宮呀!往後混在主子身邊,當個管事姑姑,等到二十五、三十,攢大堆銀子出宮,想買房買房,想置地置地!」
「你懂個屁!你看過哪個管事姑姑二十來歲出宮的!全都是四五十歲幹不動,才被趕出宮去的!」
小太監沙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