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超度(第1/2 頁)
三人出門,她攙著婆婆,十方跟在身後,手杖發出有序的聲響,平緩且從容。
“奶奶,我們去買一套新衣服吧。”提議的人是阮孑。
三人最終來到一間裁縫店,店內除卻修補、定製衣裳,更有各種樣式的舊時服裝售賣。
老人家看中一條裸色的舊式旗袍,卻礙於守舊思想,並不敢穿,阮孑數次和顏悅色相勸,但都沒什麼效果。
直到十方出了聲:“人之將死,別人的眼光也沒有意義了。”
是啊,死都不怕的人了,難道臨死前還不能穿一次自己喜歡的衣裳嗎?
她便換上了裸色旗袍,岔口開到大腿,露出皮肉鬆垮的腿部面板,腰背大幅度佝僂著,自然不能跟年輕人比美,可是在三個人眼中,此刻的她,確實是美的。
阮孑為她搭配了一雙粗跟的絨麵包頭鞋,樣式中和了現代的高跟與古代的繡花鞋,別有一番風格。
她蹲下來為老人親自換上,由十方付了款,一同前往照相館。
照相館老闆給老人挑的背景是白色的,阮孑覺得太悲涼:“奶奶,您想換一套背景嗎?”
“我也不喜歡這顏色。”
老闆就讓兩人在館裡挑,老人家挑了一個很逼真的水榭背景,綠油油的湖面上水榭矗立,岸邊柳樹垂釣,扁舟隨波逐流。
“奶奶,你坐到凳子上面去,到時候我給你p到亭子裡坐著。”老闆拿著照相機指導。
婆婆略有些拘謹地坐下,在老闆的種種指揮聲中微笑、擺靦腆的小動作、換姿勢。
阮孑和十方就在鏡頭後,眼神溫和地看著。
她輕聲問,以婆婆聽不到的音量:“她病了嗎?”
他的手杖立在身前,搖了搖頭,道:“不過,至多也就是這個星期了。”
“為什麼?”她十分不解,又覺得自己的猜測過於荒謬:“是因為丈夫離世?”所以要選擇極端的方式結束生命?
他將對方的故事轉述與她知悉:“1950年初,婆婆與一少年相識,對她而言,是一眼定下終身,對少年而言,是見色起意,又怕手尾,所以從一開始,便是頂替著好友的名字與之相戀。”
她轉過頭,詫異地看向他,又聽他繼續道來:“好友萬里遠征,少年正好倦怠,一紙書信叫人送到婆婆手中,信中立誓,自己如若平安歸來,一定大轎抬她進門。”
她又無言地轉過目光,看著眼前的婆婆。
一輩子沒面對過鏡頭幾次的老人儘量使自己坐姿端正再端正些、身板挺直再挺直些,微笑自然再自然些。
而他們的對話未歇。
阮孑已經猜到了後來的故事走向,婆婆愛著的人,直到今天,應該也沒出現過。
她不禁問:“那位遠征少年呢?”
“遺體歸國時,透過dna比對,婆婆再見到那個名字時,已經是在烈士遺骸名單裡。”
“她去找過烈士墓了嗎?沒有照片嗎?”
十方搖頭:“有的只是那一個名字而已。”
“那婆婆,等了一輩子的那個人呢?”
“尚在人世,子孫滿堂,早已忘了她是誰了。”
看著那張蒼老的面容,一種酸澀漫上心尖,她又轉頭問他:“你沒打算告訴她嗎?為一個從始至終就錯誤的人獻出生命,她願意嗎?”
“我想,這件事實真相對婆婆來說遠比死亡更可怕。自己耗費一生去等待的摯愛,寧願他是為國捐軀的英雄,也遠遠好過酒肉色徒!”
在阮孑這樣每日與遺體打交道的人來說,生命,是最彌足珍貴的。
或許就像十方說的,在這件事情上,她不插手為宜。
可下一刻,又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十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