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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的東西完全不適合小陶,不適合當今的中國國情。
小陶稍大以後,大約在老陶家收養小黃的時代,老陶開始講外國文學,主要是蘇俄文學。
他講《復活》,講《安娜·卡列尼娜》,講高爾基的人生三部曲。有時也講巴爾扎克的《高老頭》或者雨果的《九三年》。為防止小陶斷章取義、以偏概全,老陶總是從頭道來。這些長而又長的故事,老陶講了兩三年,一直講到小黃返回有義家,被有義家殺了吃肉。一直講到小黑長大了,並且長滿癩瘡,成了一條癩皮狗。
雖然小陶已經可以自己閱讀了,但他從來也沒有看過有關的原著。*抄家時,老陶的藏書大多被投入了熊熊大火。即使它們逃過浩劫,儲存下來,老陶也不會讓小陶閱讀的。在老陶的講述中,有所忽略,有所強調,完全根據教育小陶的需要。講解世界名著,完全沒有文學的目的,只是讓小陶從中學習人生。作為一名昔日的作家,老陶教育兒子沒有其它的方式和技巧,只有講書、講小說、講故事了。
動物(11)
老陶講書,難免與原著有所出入,這並非因為他的記憶有誤。那些書,雖然已經付之一炬,但每一行都印在老陶的心裡了。他一面講述,一面篡改,表面上看是教育小陶的需要,實際上是在過一個講故事人的癮。他無權自己寫書,只有借講別人的書行創作之實了。因此才會如此的熱情高漲。
到後來,小陶也聽煩了,老陶硬是拉著小陶,非讓他聽下去不可。直到,講完整整一本書。這時老陶發現,他講的那本書真的被忘記了,記得只是被篡改的內容。或者二者已經混淆不清,手頭又沒有原著可供對照。
老陶以他的方式創作著,也以他的方式毀滅著(那些書)。就像我正在寫的這本書,寫完之後就只有這本書了,而作為素材的那段生活將蹤影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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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動方面,老陶不僅讓小陶植樹種菜殺雞宰鵝,還讓他學幹家務。幫蘇群下河洗衣,幫陶馮氏刷鍋做飯,協助陶文江打掃衛生。所有女人做的事小陶都得做,老人做事時他也要在一邊幫忙。
後來,小陶不僅學會了站在河邊的碼頭上漂洗床單,也學會了用粗針大線縫被子,甚至也能在褲子的屁股膝蓋處打補丁了。至於給衣服釘釦子,更是不在話下。老陶還要求小陶學習織毛衣。這活兒過於女孩子氣,小陶很不耐煩。
小白還活著的時候,家裡來了一位小陶的遠房表姐。表姐下放在臨縣,也是一名知識青年。她到老陶家來探望,小住幾日。老陶家人熱情款待自不必說,甚至熱情得有些過分了。不讓表姐幹任何活兒,無論是田間勞動還是家務,甚至也不讓她自己洗衣服。表姐只得將換下來的衣服積成一堆,藏在床下。
一天,表姐隨蘇群去公社趕集,老陶將她的衣服找出,命小陶拿到河邊去洗。這時,小陶洗衣服的技術已日趨成熟,洗這點衣服完全是小事一樁。可洗著洗著,他發現了一件條狀的衣物,窄窄的,上面還連著兩根帶子。小陶很是納悶,不知道那布條是穿在什麼地方的,上面有幾塊暗褐色的汙跡,也很可疑。小陶認為是血跡。他在河水中反覆搓洗,打了好幾遍肥皂,汙跡只是淡了一點,並沒有完全洗淨。為了這塊不明不白的布條,小陶在碼頭上又蹲了整整半小時,幾乎超過了洗其它衣服加起來的時間。
衣服洗完後在門前的一根尼龍繩上晾出,隨風飄舞,陽光下那塊布條尤其顯眼。由於上面的斑跡並沒有被完全洗去,小陶感到有些沮喪。洗衣服的工作因為這一瑕疵完成得並不圓滿。
表姐趕集回來,看見門前晾曬的衣服,不禁驚叫一聲。她滿臉通紅地將衣服(所有的衣服,不僅是那根布條)收起,抱到河邊又去洗。
這一次老陶沒有阻止她,也沒有批評小陶。老陶一聲沒吭,老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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