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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走上前去,一點點跪在了地上,將低頭大口吐著血的王悅用力地抱在了懷中,&ldo;長豫,你認錯,咱們回家!&rdo;她抱緊了王悅,低頭抵著他的頭,&ldo;你認錯,咱們回來好好過日子。&rdo;
王悅手裡頭緊緊攥著塊玉,血大口地湧出來,濕透了她胸口的衣襟,溫熱的血往下流,她滿身都是血。
小歌姬嚇著了,慌忙往後退,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忽然她撞上了桌案,手碰掉了那燭臺,火油流一地,瞬間卷著絲絹屏風往上燒,她愣住了,忙道:&ldo;快走!快走!火!火起來了!&rdo;
曹淑恍若未聞,她滿手都是血,抱緊了她唯一的兒子,她求他,&ldo;長豫,你認個錯。&rdo;她渾身都顫抖起來,眼淚一滴滴砸在王悅的頭髮中。
小歌姬喊了大半天,瞧兩人全然沒反應,她看瘋子似的看了兩人一眼,自己慌忙撈了衣服往外逃去。
火燒到房梁的時候,曹淑神色終於木然,她抱緊了王悅,一字一句道:&ldo;你為何不去死呢?&rdo;
死了都乾淨了!燒死算了!曹淑想著,用力地抱緊了懷中的王悅。
房梁往下砸的那一瞬間,吐到渾身虛軟的王悅忽然用盡全身力氣扯著她站了起來,他眼前發黑,用力扯著她往火場外頭走,到大門處的時候,他忽然撲了過來,帶火梁木砸在了他背上,他悶哼了聲,低頭望著她,緊閉著嘴,嘴中的血一滴都沒掉到她臉上。
她望著他。
王悅忽然撐著背上的沉重梁木起身,他一把扯起她往外走,身上的火抖落,他死死拽著她的胳膊。
跨過門檻的那一瞬間,王悅摔跪在了地上,一頭朝臺階下頭栽了下去。
回憶戛然而止,曹淑閉了一瞬眼,手邊搖籃裡頭,小孩側躺著睡在被窩裡頭,輕輕打著呼嚕。不知過了多久,小孩咬著手指頭醒過來,望著曹淑咯咯咯笑,曹淑終於伸出手去輕輕搖著那搖籃,低聲哼唱著建康的童謠。
她同神志不清的王悅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曹淑回憶起來了,那是一句極陰森惡毒的話,歇斯底里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似的,連她自己都無法想像那是個什麼語氣。
&ldo;你若是同男人在一塊,我死給你看。&rdo;
曹淑正失神著,深思了會兒,又記得好像不是這句,下一刻她終於清晰明白地記起來了,她對王悅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ldo;你不是我兒子,我沒有兒子。&rdo;
外頭的夜雨停了。
曹淑朝窗外看去,漆黑一片,夜風輕輕吹著院子裡頭的枇杷樹。
王家訊息傳來,說是丞相夫人又病了。
謝尚聞訊望向一臉平淡的謝景,這女人是故意折騰人吧?又是深更半夜!
謝景還是去了,謝尚望著收拾藥箱的謝景,終究是沒敢把話說出口。
謝景到王家的時候,曹淑坐在窗前喝茶,氣色相當好,謝景沒說什麼,在她面前坐下了,切了脈,詢問了幾句,說了一句&ldo;無大礙。&rdo;
曹淑望著他良久,外頭有夜雨,謝景的衣袖與領口有些濕,淡淡的水痕暈開了,她沒說話,王家侍女這兩日說謝家這位公子什麼來著?神仙似的人物?有的時候瞧去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難怪王悅肯為他去死,王悅是個極為膚淺的人,對庾文君如是,對謝陳郡亦如是。
曹淑淡漠地想著,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又說乏了,將謝景送了出去。
謝景沒說什麼,收拾了東西往外走,他沒帶傘,直接剛走入了夜雨,尚未出去王家大門,身後又腳步聲響起來。
他回頭看去,來人是曹淑身邊的侍女,撐著把青灰色竹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