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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在陶酒罈上的手雖纏滿紗布,可修長外形依舊清晰可辨,惹人遐想。應是雙骨節分明,白皙如玉的妙手,而這人也應是個常年撫琴濃墨,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儒雅公子。順著手臂往上看去,男人烏眼深邃,鼻樑高挺,薄唇緊抿,瞧著還算清秀,可卻總帶著厭世的疏離冷漠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許就是那右眼下的燒傷疤痕。
天際逐漸泛起墨藍色,於此處俯瞰,正好能將這四九城全然收進眼底。月華朦朧似紗,輕柔披在人間,吹彈可破,城中華燈初上,點點錯落,勾勒出一副海晏河清的盛世畫卷。只可惜,這蒼天古木徒有其表,內部實則早就被蛀空了。
距離行動開始還有半個時辰,西騅嘴角挑起一絲輕蔑弧度,月色溫柔,卻終究無法照進他的眼中。抬手將壇中殘酒一仰而盡,渾濁液體順著下巴流至喉上,於衣襟上沁出深色。喉結滾動,衣襟下的醜陋疤痕隱約可見。
秋夜風寒,濁酒無溫,喉中癢意叫他忍不住悶聲咳嗽起來,辣意沖至鼻間,讓原本困頓的大腦瞬間清明許多。胡亂擦去嘴角酒漬,他自嘲地笑了笑。林燁呀林燁,什麼時候開始,你也學著酒不離口了?
昨夜,他又夢見她了。
林家曾引以為傲的小女兒,才名遠出自己之上的親妹,也是在家破人亡後投奔了自己仇家的親妹。聽說自那日抄家後,她便入了錦衣衛,還立下了好些功勞,就在自己落魄街頭,淪落到與野狗搶食的時候,她竟與那群肉食者狼狽為jian,錦衣玉食?呵,當真諷刺,若是父親泉下有知,定不能安心!
那日的大火,那日的大火……西騅不由打起寒顫,握在酒罈上的手指節微微泛白。他怕火,怕極了,以至於隆冬臘月,寒風刺骨,他寧願縮在破舊乾癟的冷衾被中發抖,也不肯生火取暖。五年前的事,他想忘記,可老天爺偏愛與他作對,午夜夢回俱是故人故事。
他不喜紅色,那是火焰的顏色,亦是那日自家青磚黛瓦上灼滿的顏色,瑪瑙一般通紅,華麗且刺眼,從此便籠罩了他的世界。他擅劍術,卻不喜殺人,因為血也是紅色的。可這些年每每有人猜忌他身份,或者在他倉皇遁逃時故意使絆子,他還是會毫不留情地揮劍而去。畢竟他還不想死,至少不能就這麼同螻蟻般白白死去,林家冤屈尚未昭雪,他還沒能叫那些害自己淪入人間煉獄的人也嘗嘗這地獄業火的滋味,怎麼能輕易死去?他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唯有真正摔到泥潭深處,才能挺直腰板重新站起來。
垂眸覷向下方,萬家燈火,熱鬧繁華,西騅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其實,她很襯紅色。
上個月七夕,東瀛那頭派人來了,教主不願搭理便打發了他去。他也不願同那人多深談,那就是團棉花,無論你軟硬皆施如何使勁,他都是一個表情,笑眼彎彎眉目淡淡,讓人捉摸不透。聽說那人曾將刑部尚書的夫人哄騙得團團轉,想那姓秋的老東西一世精明,最後竟栽在了自家夫人手上,活該!
那群東瀛人究竟想幹什麼他並不感興趣,合作只看利益,有利可圖便可,何必管旁的瑣事。今日的行動,若是沒有那些人的幫持,恐怕也難以成事,畢竟以他們現在的力量尚不能順利入手這麼一大批黑火。生意談得正熱鬧,有人竟敢擅闖悵惘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邊下樓邊思考這事畢後要怎麼處罰這個&ldo;冒失鬼&rdo;,是砍手還是取命,但看自己的心情了。
原以為會看到一個蓬頭垢面,骨瘦如柴的小乞兒,可沒承想竟會是她。一樹海棠盈盈立在人群中,灼灼其華又不失倔強,即便周圍人對她充滿敵意,她也毫不畏懼。又是紅色,西騅不由蹙起雙眉,將她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也沒那麼厭惡紅色。
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替她解圍,想來自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