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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會被稱之為快樂而熱鬧的,是因為他們並不喜歡一個人。
能夠將一個可以說是相當私密的行為轉化成一場聚會的,除了異界靈魂所在那個世界的希臘人大概就只有精靈了——真是奇妙啊,精靈們的想法甚至與另一個位面,另一個時間段中的人類重合了——他們認為完美的軀體與潔淨的靈魂是作為一個生者所能擁有最為珍貴的財產,後者固然重要,但前者也同樣能夠得到他們的追求,一個精靈在值得信任的同伴面前卸下鎧甲、武器,放棄累贅的衣物與飾品,是一種對於愛與友誼的最為直白的表現,以及對自身的一種讚賞、認可與愛。
嗯……簡單點說,那就是精靈與深受其影響的半精靈們是不憚於袒裎相見的,不論性別。
他們三三兩兩地在蒸騰的霧氣中相聚,和比較親密的朋友或愛人依偎在一起,品嘗著松樹枝與槭樹糖共同釀造的淡酒、堅果和小串的黑葡萄,這種葡萄皮厚,但很甜並且沒有籽,結果期很長,一直可以延續到大雪湮沒整個灰嶺。
在水汽濃重的地方無法彈奏西塔拉琴,長笛也不行,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個特殊的聚會就沒有音樂了,一個精靈順手捉住一片飄過石頭堤岸外的落葉,放到嘴邊。
葉笛的聲音悠長、明亮,單純又優美,但比它更令人沉醉的是緊隨其後的歌聲。
它自由而蒼涼,猶如一支利箭,擊破天穹,也擊破生者的心靈。
忍耐著燥熱蹲在不遠處,大吃大喝精靈們作為交換給克瑞瑪爾帶來的各類果實、蜜酒的水獺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它豎起被星光河中的魚類與灰嶺中的蜜糖餵養的越發肥碩的身體,立著兩隻又圓又小的耳朵,聚精會神地傾聽著。
異界的靈魂靜靜地伏在被水溫熱的卵石之間,下頜緊壓著手臂,堅硬的卵石會在不久的以後還以顏色,在他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痕跡,但他完全不曾顧慮到這個——他正在學習精靈語,雖然尚未達到運用自如的地步,卻仍能辨認出這是一首屬於精靈的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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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的王庭面積廣闊,不遜色於任何一個種族的王都,建築繁複精緻而又不失威嚴,其中空間高而寬到能夠容許一頭成年巨龍在其中昂首闊步的行走;那些華美的門窗柱牆,拱券穹頂,造成它們的既不是石頭,也不是木材,不是這個世間任何一個地方能夠找尋得到的材料,你在之中也絕對無法找到一絲拼接、粘連或是砌築的痕跡——它們就像是以熔岩凝成的,或是從水中析出,又像是從泥土中萌發而出的,所有的構件都是那樣純淨明亮而又生機勃勃,當你在穿廊廳堂中行走時,你甚至能夠聽見它們在輕緩地呼吸。
與牆壁穹頂融為一體,遮天蔽日的銀冠樹伸出堅硬如同鋼鐵的枝幹,展開墨綠色的針葉,盛開著如同新月般皎潔的銀色花朵——愈靠近生命之泉所在的王庭中心,花朵的數量就愈發繁多——閃爍著無數星光的生命之泉自一棵已經屹立於此上千萬年的銀冠樹的鬚根下溢位,上方的花朵如同密密疊疊的雲層,當微風輕輕拂過的時候,半透明的勺形花瓣紛沓墜落,落進泉水裡,變成打著彎兒旋轉的小船。小船一路顛簸前行,具有多種奇效的生命之泉逐漸與其他水源同化,逐漸被稀釋至近似於無,當它再一次或潛入地下,或湧上地面的時候,就已經與普通的泉水一般無二了。
大小與拇指相仿的金蜂在銀冠花間整年忙碌不休,它們吸取銀冠樹花的甜汁,飲用生命之泉的水,所釀造出的蜂蜜就是施法者們趨之若鶩的雪蜜。
一隻手端起一隻鑲嵌著無色鋯石與翡翠的秘銀高腳杯,輕輕拂開水面上的銀色花瓣,從彷彿永不乾涸的生命之泉中舀出一杯冰涼而潔淨的水——銀冠密林的王走下臺階,將這杯水交給佩蘭特。
佩蘭特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轉而交給身邊的凱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