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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流漂下不多久,李贄不斷調整著方向,終於拐進水勢平穩的淺灣處。阿梨撥開水面上浮滿的枯枝,二人緩慢地靠近岸邊。
岸邊不遠有一道十餘丈高的懸崖,底下有一道兩人深,兩臂寬的天然縫隙,綿延數裡。因此處能避風雨,有農戶將柴草寄放在這巖縫中,偶爾也有牧童到此處放牧。
因此時正下著大雨,阿梨扶著李贄,深一腳淺一腳爬上懸崖底下。兩個人精疲力竭,只得避在此處,等風雨停歇。
河邊風大,阿梨身上濕透了,臉色有幾分蒼白。李贄摸出火摺子,裡頭竟淅淅瀝瀝流出水來,只得又往雨中,勉強找了兩塊能充做打火石的鵝卵石。
天色黑沉得有些嚇人。阿梨在地上鋪了乾草,蜷縮在李贄腳邊。那打火石總也打不著,一遍一遍的銼磨聲中,李贄漸漸失了耐心,終於狠狠將手中鵝卵石照著石壁上一甩。
那鵝卵石彈落在地上,滴溜溜轉動著。天地間嘈雜一片,阿梨心中卻靜了靜,那些溫軟到無處安放的柔情悄然沉寂下來。
他只要活著,就是公侯府第金尊玉貴的公子,而她只是郡守府身份闇昧的一介舞姬。生死艱難,可有的天塹比生死更難跨越。
阿梨起身撿起那對鵝卵石,悄默聲地一下一下敲起來。手腕發酸時,一點火星落在乾燥的柴草上,終於冒出一絲煙火氣。她小心翼翼將火星吹亮,漸漸燎出一絲可見的火焰,輕輕放了鬆軟易燃的乾苔蘚上去。
李贄脫了衣裳在火堆邊烤,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與你一同在溪谷中的男子是誰?」
火光為他清雋的眉眼添了層暖黃的溫意,可阿梨看得清,他眼神中那些諱莫如深的黯然和刻意保持的冷淡疏離。
「是我阿兄為我相看的男子,等往後從郡守府贖了身,我便要嫁給他。」
喬秦是以這個藉口接近的阿梨,阿梨也分明知道他的來意,卻並沒有對李贄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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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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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維護
李贄沉默一瞬,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她正值韶年,一天未出嫁,家中親人自然需操持張羅。正如他一樣。
「他是個什麼來歷?」他的聲音很冷靜,喜怒難辨。
阿梨抱著膝,坐得離著他三尺遠,抬眸望著他波瀾不驚的眉眼,抿了抿唇:「他是阿兄服徭役時結識的好兄弟。」
李贄眉尖一蹙,側目看來:「你阿兄這麼跟你講的?那為何韋興傷了腿,在驛站住那麼久,不見此人來探望?」
阿梨一愣。當時她雖每日伺候韋興湯藥,但也需不時出去採藥抓藥。來探望過韋興的人並不多,卻也從未曾聽韋興提過喬秦這號人。
「我都不知他是否探望過我阿兄,你怎知他沒去過?」阿梨頗不以為然,那時兩河驛修驛道,李贄忙得成日見不著人。他自己尚且只遣人探望過韋興,憑什麼空口白牙去詆毀喬秦呢?
李贄唇角微彎,伸展了雙臂抱在腦後,靠在巖壁上,擺出一個舒展的姿勢:「那時我頗疑心你是誰家派來的奸細,偷偷關注了你和韋興一些日子。」
阿梨怔然,心跳忽而驟停,又砰砰地劇烈跳動起來,一時不敢呼吸,生恐被他察覺了任何端倪。她手中折著一段柔韌的桑枝,原要放進火堆中,一鬆手,彎折的桑枝彈了回來,抽在她手背上,疼得有些醒神。
「你阿兄必然騙了你。兩河驛三千多名民役,並無此人。」李贄的語氣十分篤定,阿梨只覺細密的汗如針扎一般,漸漸從她背上冒出來。
靜了一刻,她又將手上的桑枝重新挽好,放在火堆中,替韋興開脫道:「我阿兄服過兩回徭役,去年修水堰,曾在堰上挑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