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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裴氏才說「鉅鹿一門唯汝一人」,壓根兒就沒把不知道窩在哪個角落裡的裴憬當人看……
望著裴氏關切的神情,裴該貌似深受感動,匆忙把身子朝前一俯,磕下頭去,哽咽著說:「都是侄兒不孝,使得姑母擔憂……姑母且放寬心,劍在侄兒手中,即便作自剄之態,也比握在他人手中要安全……姑母且寬恕侄兒這一遭,若有下次輕忽性命,再重重責罰不遲!」他本來和裴氏坐得就比較近,如此一伏,右手就自然而然與裴氏的左手碰到了一起……
姑侄二人哭哭笑笑,又互相寬慰對方,好半天裴該才始拭淨眼淚,告辭出去。裴氏假意倚靠在窗邊,檢視天色,悄悄地展開了緊握的左手。手心裡只有一張皺巴巴的小紙片,上面寫著幾乎如同蒼蠅一般大的幾個詞彙。
按照這年月的習慣從右向左豎讀,第一個詞是「處子」;「處子」下面分作兩列,右為「非今」,左為「鳥落」;與「處子」齊平的下一列,上面是「唇相濟」,下面是「不相值」。
這又是什麼意思了?
既然裴該假裝伏地謝罪,特意把這張紙條交到自己手上,那這幾個詞中必有隱意。是何隱意呢?兩字詞、三字詞,不大可能指示典故,或者是什麼先賢言論的節選,很有可能是——字謎!
想到這裡,裴氏不禁眼前一亮,豁然開朗。但隨即她的神色卻又黯淡了下去——文約如此行事,這般傳遞訊息,他的真實用意究竟是什麼呢?
第四十九章 今夕何夕
臨近黃昏的時候,張賓遣人來通報裴該,說城裡的事兒算是都完啦,苟純和他那些幫兇皆已授首,曲彬的屍體也在一間空屋裡被找到了,據說還口眼不閉……此外,蘷安、刁膺閉城大搜,逮捕了很多原本苟晞軍內的中堅分子,打算粗加審問後,不是特別有用的,就一併砍頭或者活埋算了。
裴該聞言,心情卻並不能轉好——又不知多少人頭要落地了,雖然這些人並非無辜……當此亂世,人相殺伐,真的和禽獸有什麼差別麼?他送走了來人,黯然返回寢室,默坐了半晌,終於還是輕輕一拍几案——顧不了那麼多了,現在也不是悲天憫人的時候,還是先搞定自己的問題再說吧。
望望窗外,紅日西沉,有半間屋子都已然籠罩在了黑暗當中。低頭瞧瞧案上,青銅燈盞裡才剛添滿了油,燈芯也還夠用。於是裴該先從袖子裡抽出一根早就準備好的麻繩來,大致在燈油中浸潤一下,然後把兩頭各自捆在一卷竹簡上,隨即立起兩卷竹簡,放置在几案左右——麻繩繃直,大概有兩尺來長。
最後他取過幾片木牘和散簡來,以及那些寫滿了字沒用的紙張擺在案上,正好在兩卷立簡中間,並且小心地傾倒上去一半的燈油……
裴該手執油燈,站起身來,推開屋門,高聲呼喚道:「裴仁,火來!」他自己就堵在門口,只伸出手裡的油燈去,相信無論誰也不可能越過他,瞧清楚已然相當昏暗的屋內情形——尤其是几案附近。不遠處裴仁答應一聲,過不多久,就從灶下取了一段仍在燃燒的木柴過來,用手籠著,點燃了裴該手中的油燈。
裴該轉身進屋,反手闔上屋門。他房間裡幾乎堆滿了各種竹簡和木牘,只空了很小一塊地方用以待客,以及晚間睡眠,平常也三令五申,若不得吩咐,誰都不準擅自入內——我正整理書籍呢,弄亂了算誰的啊?
當下他長長地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端著油燈,擺在几案正中,然後拔出頭上的簪子,輕輕一挑燈芯,調整了一下燈焰的高度——距離繃緊的麻繩僅僅毫釐之隔,相信隨便爆一個燈花就能夠舔上。
一切安排妥當,裴該這才離開寢室,登上鞋,裝模作樣地說要出門去拜客,命裴熊牽馬過來。裴熊準備鞍韂的時候,裴該再次打量這個小院——比在許昌的住處略小一些,原本的主人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