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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順便交代一下「乞活」,這是西晉末年所產生的一種獨特的歷史現象。
究其根底,「乞活」的本體是「流民」,因為饑饉和動亂導致部分地區民不聊生,大量農村貧民被迫離鄉背井,跑去別州別郡乞討或者打短工,進而在遭到當地住民的敵視和官府的驅逐下,集結起來,謀求自保,就此形成了大小不等的流民集團。
當時各地流民和流民集團很多,其中最大的一個集團,乃是因為關中齊萬年之亂,導致數萬流民入蜀,最後還因此催生出了成漢政權。但是「乞活」既屬流民,卻又不是普通的流民集團,本是因為幷州饑饉,且為胡寇所擾,故此州將田甄、薄盛等人主動將難民組織起來,跟隨刺史、燕王司馬騰前赴冀州去謀食。這一集團打出的旗號是「乞活」,意思就是隻求活命,別無他圖。他們自稱「乞活軍」,各地官府和住民則蔑稱為「乞活賊」。
相比其他流民集團而言,「乞活」更有組織性,而且其中摻雜了不少幷州的州將、州兵,還曾經跟胡漢軍打過仗,具備相當的戰鬥力,並非普通烏合之眾。但是到了這個時候,胡漢政權如日中天,西晉內部卻還軍閥混戰,廝殺不休,就連司馬騰也早做刀下之鬼,「乞活」自然被打散了,就此散佈在了兗、豫、司、冀等廣袤的關東地區,大小竟有數十股之多。
裴該前世是知道「乞活」算怎麼一回事兒的,至於「陳午」之名,則是在殘碎的記憶中搜尋得知,乃是河南地區較大一股「乞活軍」的主帥,所部據說有十萬之眾。但是正如同當年漢末的「黃巾軍」一樣,「乞活」也是老弱婦孺共同進退的半武裝集團,真正能戰之兵恐怕還不足總數的十分之一,再加上裝備低劣、糧秣不足,是根本無法硬扛石勒這種胡漢國大軍團的。
而即便是正規晉軍,甚至中央軍團吧,在寧平城內外的表現,裴該也都瞧在過眼裡……
所以裴嵩前去央告陳午,除非陳午是個白痴,或者莫名其妙的愚忠之輩,否則絕不會入洛助守;而若他真是傻的,進了洛陽也就等於一隻腳踩進了死亡陷阱——劉曜、王彌、石勒等各部胡漢軍很快就會從四面八方包圍上來。
因此自己若是逃去蓬關,根本就找不到裴嵩——要麼隨同陳午入洛了,要麼悻悻然一個人返歸洛陽,或者逃往他處去了。而且裴該簡單扼要地回復裴氏:「此非一兩日之功也。」意思是我們才剛來,尚未得到石勒的信任,這時候肯定是逃不了的,要想逃還得先蟄伏一段時間,做好萬全的準備,再尋覓合適的時機才成。
到時候別說裴嵩,就連陳午大概都不在蓬關了吧。
聽了裴該的話,裴氏略一皺眉,又問:「胡軍將攻洛陽,文約以為勝算如何?」
裴該苦笑道:「自大王離城,洛陽便空。大軍在外遊弋,胡騎不敢往攻,攻則恐受腹背夾擊;如今大軍覆沒,必然往攻洛陽,而洛陽必落敵手。」
「天子如何?」
裴該繼續苦笑:「或為其俘,或死社稷耳。」他知道歷史上晉懷帝司馬熾是在逃亡途中被胡漢軍逮著,做了俘虜的,但歷史或許已經改變,再說也沒必要跟這會兒充當預言家。
裴氏不禁黯然長嘆:「晉祚將終麼?」
裴該雙眼略略一眯,沉聲答道:「王氣當在建鄴!」
裴氏望著他,眉心略略有所舒展,隨即點頭:「是,我曾勸汝兄弟避往江東,今雖落於胡人之手,最終還當前往建鄴。」然後突然間伸出手來,在裴該大臂外側輕輕一按:「汝好生做,勿負我望,亦休再以我為念。」
裴該一挺胸膛:「自當與姑母同赴建鄴……」說到這裡,他略頓了一頓,突然問道:「未知姑母可能騎馬麼?」
我是打算帶著你一起逃亡啊,石勒又不是曹操,不會灞橋贈袍放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