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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遠山聞言靠在椅背上半晌沒說話,死一般的寂靜中,他捏著眉心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不用我管啊?」
他話音裡的疲憊與無力聽得鍾度心尖一抽,此時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謊言太拙劣,也聽得出來遲遠山的未盡之語。
理智告訴他不說實話是對的。過去實在醜陋,他不怕自己掏心掏肺要帶出多少陳年淤血,唯獨怕遲遠山同樣陷進那樣的泥沼裡無法自拔,然而感情又在提醒他,他今天的行為低階且卑劣,不亞於親手拿著刀往遲遠山心窩捅,這對遲遠山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良久的沉默像粗糲的手掌,狠狠揉搓著他們的心。
半晌,遲遠山啞著嗓子喊了聲:「哥」。
這聲「哥」叫得當真讓人心顫。他沒有往下說,鍾度卻感覺車內的氣壓徒然降低,悶得他喘不過氣。
他用力咬了咬口腔裡的軟肉,那點血腥味兒帶著滿腹酸楚直衝鼻腔,被遺忘在地下室角落那年深日久的委屈,裹挾著他所有的不甘、不捨鋪天蓋地地淹沒了他。
此時再無退路,他狠狠閉了閉眼,終於深吸一口氣舉了白旗,他說:「剛見了我爸」。
這句話落下,他彷彿預見到了遲遠山日後長久的不安與痛苦,心中酸澀更甚。
於是,不等遲遠山說話,他又開始道歉:「對不起啊,遠山,對不起,我太糟糕了,我的一生,我這個人都太糟糕了。」
他說得頗為急切,像是迫不及待又像慌了神。他在為自己的不坦誠道歉,為那些由別人造成的腐爛發臭的過去道歉,也為他最終還是把遲遠山拉進了自己的泥沼道歉。
這一聲聲的對不起聽得遲遠山心腸寸斷,腦子裡已經沒有別的想法,只是非常迫切地想抱抱鍾度,於是他說:「不說對不起寶貝兒。我現在很想你,讓我去看你好嗎?」
他的聲音越過遙遠的距離像一陣風一樣輕飄飄地落到了鍾度心上。午後的陽光灑滿大地,行道邊的樹、匆忙行走的人,個個身披金光,鍾度置身其中,冰冷的身體卻沒有絲毫回溫的跡象。
遲遠山總是溫柔的,明明是自己需要他,他卻說得像是他抑制不住思念,迫切地想來見他。
鍾度緊捏著手機,眯起眼睛透過車窗去看太陽,今天的陽光刺眼卻燦爛,像是要把世間陰暗通通照亮。闔上眼皮,眼前是一片無邊腥紅,他沉醉在這片紅裡,終於是忍著剝骨抽筋般的心疼,說了聲:「好」。
……
白京元把鍾度送回了家,讓他吃個藥睡一會兒,明早他會親自把遲遠山接過來。
剛才遲遠山已經發過訊息,機票沒買到,訂了高鐵,要明早才能到。
鍾度聽完卻搖了搖頭說:「我去接」。
他此時的狀態實在不算好,說話都有氣無力的,白京元懶得跟他爭辯,敷衍道:「那你現在睡,睡夠了愛去去。」
鍾度點點頭上了樓,白京元也沒走,按照遲遠山的囑託在一樓客廳守著。
遲遠山和三兒午飯都沒吃就直奔高鐵站,其實時間還早,但遲遠山心裡不踏實,就想在車站等著。三兒也不走,非要陪他等,他認識遲遠山這麼多年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實在不能放心。
三兒是個實在人,也不問他出了什麼事兒,只問:「遲哥,用得上我嗎?」
原本渾身散發著低氣壓的遲遠山忽然笑了:「你能幫我安慰我男朋友啊?」
「不不不」,三兒趕緊搖頭,「那還是得你來,不過收茶的事兒交給我,你放心忙你的。」
「行」,遲遠山點點頭,「拿不定主意的話跟我影片,我來看,別又讓人騙了。」
三兒在當地也開著一家茶館,模式都是從遲遠山那兒學的。曾經也自己一個人收過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