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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戴阿姨想趁機奪回電喇叭,被粗魯地推開了。粟寶珍說,戴阿姨你別急,讓我冷靜一下,再匯報一句話就走。她果然冷靜了一些,那一句話卻難以概括出來。大家觀察她的眼神,很快發現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目光像一把匕首飛向排演隊伍中的邵蘭英,柳生他媽,我先要向你匯報,我兒子要判刑了,起碼十二年,弄不好是無期,你們一家人高興了吧?高興了吧?
大家恍然大悟,腦袋都轉向了邵蘭英。邵蘭英是見過世面的人,遇到如此窘境,一點也不慌張,她緩緩收起了手裡的羽扇,不卑不亢地說,保潤他媽,你這話是從何說起?我跟你無怨無仇,論年紀你兒子是小輩,我是長輩,他判刑坐牢,我為什麼要高興?
這會兒你還能裝糊塗,我佩服你!自家兒子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沒事了,別人家孩子替他去坐牢,你怎麼不高興?粟寶珍悲愴的聲音和呼吸一起被電喇叭放大了,聽起來有點刺耳,我家保潤做了柳生的炮灰呀,別人不明真相,你心裡不清楚?你還說你不高興?你不高興還在這兒扭秧歌?你在這兒扭啊扭啊,就不怕閃了你的腰?
我扭秧歌關你什麼事呢?不要以為你拿著電喇叭就代表中央了,亂喊亂叫有什麼用?邵蘭英面露厭惡之色,說話依然慢條斯理,保潤他媽,我一直以為你是懂道理的人,這會兒怎麼就不講理了呢?誰該坐牢誰該自由,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人家女孩子是受害者,受害者說了才算,對不對?
此話說到了要害,電喇叭沉默了一下,突然傳來粟寶珍悽厲的嘶喊,誰說了都不算,人民幣說了算,後門說了算,你們家錢多,後門多,關係多,你們把人家女孩子買通啦!
排演團體操的婦女們都用羽扇遮臉,交頭接耳,大多數人聽聞柳生和保潤是同案犯,誰是真正的主犯,誰是受冤的從犯,他們一時都不敢表態,至於粟寶珍和邵蘭英作為母親的表現,他們是有資格判斷的,大家普遍欣賞邵蘭英的風度,覺得粟寶珍實在太過分了。戴阿姨過去搶奪她的電喇叭,嘴裡勸阻道,保潤他媽,你心情不好我們都懂,但是也不能佔著電喇叭這麼喊下去,我們還要排演,時間很緊,五一節的花車遊行,我們香椿樹街也要上節目,這是政治任務,耽誤不起的。
粟寶珍總算鬆開了電喇叭,臉上出現了一絲愧疚之色,你們排練好了,政治任務耽誤不得,我怎麼不懂?我是看見她在這裡扭秧歌,實在氣不過,對不起大家了。戴阿姨扶她坐到自己的小方凳上,粟寶珍看著天色說,幾點了?我沒時間坐,一天沒進一粒米,還要回去給他爸弄晚飯呢。她想站起來,人站不直了,身體像一隻蝦,弓著腰頂在牆上。戴阿姨問,你的腰怎麼啦?她說,要給孩子伸冤啊,這幾天走了八輩子的路,腿走麻了,腰大概也累斷了,你們排練要緊,我就這樣弓著,歇一會兒。
十幾把玫瑰紅的羽扇很快恢復了波浪形,電喇叭裡又響起戴阿姨熱情的聲音。一嗒嗒、二嗒嗒。左手起。三嗒嗒、四嗒嗒,右手起。中斷的排演繼續進行。兩個香椿樹街的母親,一個在排練的隊伍裡,舞姿依然一絲不苟,依稀在示威,一個用腰頂著牆,表情痛苦,紅腫的眼睛裡射出一道微弱而犀利的光,明顯在受難。人們冷眼旁觀,兩個母親的目光你來我往,在輕音樂的伴奏下,他們開始以目光交戰,半空中刀光劍影,旁觀者一時無法仲裁兩個人的勝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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