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夜潛行,各自心驚(第1/4 頁)
唐鉞每每想起自己的那段遭遇,都覺得自己能活下來是個奇蹟。
倆人在石縫中躲了五個日夜,日本兵才撤走。那個藏身的石縫,只能透過一人,唐鉞原想著自己或許能掩護那個女醫生、還她一命,但最終還是自己拖累了人家。石縫中躲藏的那幾日,唐鉞身上的血痕招來無數螞蟻,甄醫生只能撕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替他清理、包紮傷口、包裹白蟻屍體以免暴露。唐鉞失血過多,時而清醒時而夢魘,唐鉞清醒時每次都誠懇請求甄醫生自己快走、不要再管他,但每次醒來時都看到甄醫生抱著自己,雖身冷徹骨、寒戰不斷,唐鉞想的卻是,自己死就死了,可又要連累人家跟自己一起遭難。
唐鉞只記得,日本人撤了之後,甄醫生用樹枝捆紮的擔架把自己拖回了茅屋。之後好像是屋內竟然升起了炭火,暖洋洋的,甄醫生給自己做了手術。後來真正清醒的時候,四野植被都已凋敝。唐鉞總算在那個溫暖的茅屋中安靜度過了二個月養傷的時光,直到春節。那段閒暇時間,二人一起試著探討三民主義、共產主義,研究哪裡可能有老鼠藏身,發掘一些草根烤成的美食。甄醫生也給唐鉞講了許多紅傷應急處理方法,帶他認識了一些山裡能應急的草藥,還有些遺憾地告訴他,由於醫療物資缺乏,縫合線太少,他創口面又擴大,只能把他胸部、腹部的縫合,採用四角形代替一字型,以能夠利用僅有的縫合線。她檢查傷口時安慰唐鉞,說這疤痕像窗臺上的一朵四葉菊花,不難看的,說著還用食指輕輕按撫,像是欣賞自己的繡品。她本是無意識醫療行為,唐鉞卻下意識身體後躲了一下,害得甄醫生有點不好意思,唐鉞心裡則是砰砰亂跳。閒暇時光,唐鉞也改裝了一把小小的德國造手槍,送給甄醫生防身。這種被唐鉞稱之為世外桃源的生活,隨著春節的來臨結束。唐鉞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二人在山民的幫助下去了太原。
春節期間的太原,還是被鞭炮的喜悅聲籠罩。甄醫生送唐鉞到接應地點的時候,二人真的很高興,彷彿已超越立場建立起真摯的革命友情。甄醫生用手術器械盒裝好剛出爐的竹蓀糕塞到唐鉞的包袱裡,讓他留著路上吃,剩下的則一人一塊。二人在寒冷的街上抄著手蹦躂著、口中慢慢咀嚼著竹蓀糕、你一言我一語暢想和慨嘆著,多好吃的點心啊,多好的日子啊,要是沒有日本人該多好,等抗戰勝利了咱天天來吃竹蓀糕啊。
好日子總是容易逝去,接應唐鉞的人沒有按時出現,二人卻在等候中遭到襲擊,唐鉞是眼睜睜看著甄醫生中槍倒在了那家賣竹蓀糕的小店門口,自己卻被隨後趕來接應他的人帶走了。不顧他的懇求、放棄對甄醫生的救助,起初唐鉞想到的是由於立場,多年後他才明白,甄醫生遭遇的危險恰恰源於自己。唐鉞回到重慶之後接受了為期三個月的審查,自顧不暇,調查的人透露過,送他的那個女孩子被打死了。
唐鉞的審查結束之後,接受了新的任務,屬於九死一生的那種,以前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危險,對別人而言更是危險,劃清界限才是成全之道,為此唐鉞幾乎隔絕了所有人,只招回了三個信任的老友:老金,一個近50歲的江湖人,賞金獵人,槍法奇絕,無家無業,是唐鉞的忘年交,是軍統多年的棄子;老陳,目前是個單身的蒙古巴圖魯,是母親的義兄,是家裡的管家,他唯一的兒子是唐鉞在德國的伴讀,可惜那個小子去讀了物理學,目前去了瑞士,留學費用一直靠的是唐鉞舅舅家族的資金支援; 盛墨,死刑犯,不撈他出來也就沒命了,對盛墨而言這是唯一一個得以赦免的機會。唐鉞本不想他年紀輕輕跟他去冒險,所以唐鉞的身份和任務,盛墨並不知情。
次日唐鉞剛到辦公室,情報處長段秋風已就後腳跟來:“據蘇聯方面的訊息,共產國際的病毒專家,明天從北京乘火車抵滬,他的助手已經在哈爾濱被抓了。咱們明天等著抓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