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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迎面撞上,謝蘊川先客氣問好:「薛督主可也是去慈慶宮,正好同路。」
薛恕眯眸瞧他一眼,可有可無地頷首。
大約是有相救之恩先入為主的緣由,這一世的謝蘊川對他的態度十分和善。開始他還會假以辭色糊弄對方,想著先將人拉攏以備日後不時之需。但發現不論他何種態度謝蘊川都對他一如既往地親近之後,便懶得再裝模作樣。
他想起上一世時謝蘊川也是如此。
殷承玉還在時,這人恨不得叫手底下那些言官沒日沒夜盯著他找錯處,一日彈劾他三回,視他為此生必除之大患。倒是後來兩人同為輔政大臣,雖然政見不同也常有不合,謝蘊川待他的態度反而和緩下來,有次他甚至還聽見對方訓斥對他不滿的言官。
這些酸唧唧的讀書人,當真是愛之慾其生,惡之慾其死。
薛恕也正是拿捏住了這一點,不動聲色地引著謝蘊川朝自己想要的方向走。
「小謝大人這是要去送詔書?」
謝蘊川點頭:「正是。」
薛恕道:「小謝大人之才,屈居翰林院實在可惜,可曾想過日後出仕入閣?」
「不瞞督主,但凡是入了翰林院的,哪個沒想過日後入閣封相?不過我如今資歷尚淺,還有得歷練呢。」謝蘊川說起入閣封相時,臉上有種特別的光彩煥發。那種神情並不是對於權勢的追求和渴望,而是想要踐行理想的期待和嚮往。
上一世殷承玉苦心孤詣制定一條條新政時,也是如此神情。
薛恕大約能理解殷承玉為何視他為好友,他們在某種追求上是一致的。
而他從沒有這樣的追求。
他自小在泥潭裡摸爬滾打,見識了世態炎涼人心險惡,學會的只有弱肉強食勝者為王。
殷承玉是天上月,那他便是地底泥。
但他想要更靠近殷承玉一點。
或許他永遠成不了天上日月,卻可以做一顆常伴日月左右的暗星。
「待殿下登基之後,必要肅清朝堂。殿下是聖明之主,屆時必會選賢任能。」薛恕意味深長地瞧著他,提點道:「小謝大人若有鴻鵠之志,當多做準備,莫要錯過大好時機。」
謝蘊川愣了下,接著恍然明白過來,拱手道謝:「多謝督主提點。」
順手賣個人情,薛恕點到為止,當先進了弘仁殿。
殷承玉瞧見他過來,正要開口,又瞧見了門口等候召見的謝蘊川,眉頭頓時挑起,似隨意問道:「你們二人一道來的?」
「正巧撞見了。」薛恕不覺有他。
殷承玉語氣淡淡:「孤倒不知你何時與謝蘊川如此交好了。」
薛恕詫異抬眼,第一反應是殿下不喜他交好朝臣,但緊接著又想到兩世情形不同,這一世殿下應當並不會忌諱這些。
大約只是覺得奇怪吧,畢竟上一世他與謝蘊川從來都是互相攻訐。
他自然不可能道出心裡的小九九,只道:「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
就薛恕這個性子,可從來不會輕易與人交朋友。
殷承玉凝眸打量他,瞧不出什麼異樣來,到底沒有再在此事上糾纏,只宣了謝蘊川入內。
兩日之後,便至登基大典。
這一日闔宮上下天未亮時分就忙碌起來,太監宮女往來穿梭,鄭多寶居中指揮,各處一派歡欣景象。
寢殿內,殷承玉沐浴更衣後出來,薛恕便領著數個小太監,捧著帝王冠冕和袞服上前伺候他更衣。
小太監們捧著託盤站成一列,薛恕嫻熟地展開一件件衣物為殷承玉穿戴。
袞龍服莊重繁複,光是穿戴妥帖就花了兩刻鐘。
殷承玉頭戴毓冕,十二毓垂落遮住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