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第1/2 頁)
我拿廚房剪費勁地修剪了一下花枝,往瓷瓶裡接了些水,然後把梔子花放了進去,從廚房洗手檯抱著瓷瓶準備離開的時候,口袋裡的電話響了。於是我一直胳膊抱著梔子花,一隻手接通電話。
是阿途。
「喂,阿途,怎麼了?」我問他。
「喂,阿遊啊,榮奶奶前幾天和我奶奶他們一起去採了好些槐花,她都收拾乾淨了說要託我給你寄過去呢,但是我過兩天要去青江的快遞分公司業務學習,想著快遞也要兩天,不如我直接帶過去給你了。正好我們還能一塊吃個飯。」
「行啊,那太好不過了,我請你吃飯。」我一邊說著一邊緩慢踱步。
「那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頓。」阿途在電話那邊笑著說。
「儘管宰。」我說。
「還有就是——」
「什麼?」
「王……樺森來找過我。」
王樺森,這個於我而言死掉的名字,如今又被提起了啊。
我一愣,腿磕到桌子腿,疼痛在那一瞬間傳遍全身,反應的片刻腳又被椅子絆住,就那樣我應聲倒地。
墨綠色瓷瓶摔在地板上,地板被砸出小小的凹陷,與此同時,瓷瓶粉身碎骨,碎片四濺。我就那樣躺在地板上,梔子花散落在我身旁,身下的衣服已經被流過來的水洇濕,空氣裡是濃鬱的梔子花香,我就那樣盯著天花板,那兒——什麼時候結了一張小小的蜘蛛網呢?
濺落的碎片有一些落在我的臉上,與鋒利的碎瓷相比,人類的面板終究還是脆弱的,於是片刻之後,我感受到鮮血流了出來,還很溫熱。
梔子花在一地的殘敗裡凋零了一些花瓣和葉子,忽然不再鮮活,也那樣殘敗地盛開。
我依舊那樣盯著天花板,盯著那張蜘蛛網,不知道為什麼,我卻突然想起《夏洛的網》這個令我悲傷的故事。
耳邊傳來電話裡阿途的詢問,他問我怎麼了。
沒什麼,我說。
然後,我聽見他說——
「王樺森寫了封信,讓我轉交給你。」
第31章 往事一杯酒,蔚然都成風(上)
過了很久我都沒從地上爬起來,狗蛋兒滿眼悲慼地圍著我打轉,血流到我耳朵裡的時候,我才終於爬了起來。
照著鏡子我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抱著狗蛋兒回了房間。
我躺在床上側著身子,一隻手不停地撫著狗蛋兒,它一動也不動,表現的特別乖巧。而後很久,翻來覆去我怎麼也睡不著。
王樺森這個名字,是一把穿心的箭,準確地來說,當他時隔多年再次出現在我的生活裡的時候,還是很輕易地,穿透了我的胸膛。那是和鄉愁一樣鋒利又冰冷的存在。狗蛋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躺在我身旁睡了過去,發出很均勻的呼吸聲。少年時代裡突然闖進來的一個人,成了此生擺脫不了的羈絆。
我小心翼翼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我開啟書房的門走了進去,伸手推開玻璃窗讓夜色不管不顧地闖進來。我靠在窗邊,慢悠悠地點燃一支煙,我看著相框裡的 w,抽了口煙吐出幽藍色的霧。
一支煙過半,我才問他:「你憑什麼說出現就出現啊,你不是說過就當你死了嗎?我都已經把你擺上供臺,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了很多年了,你如今……憑什麼?!」我湊近相框,惡狠狠地發問:「憑什麼,你告訴我憑什麼?!!!」
即便我已經熱淚盈眶,終究還是等不到回應。
我的眼裡大概布滿了紅血絲,眼淚困在眼眶裡也遲遲不肯墜落。
這個夜晚,我已經忘了是怎麼捱過去的了。
兩天後的週六,阿途來了青江。我借了周離的車驅車去高鐵站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