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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的雙眼被頭頂流下的血汙糊滿,意識昏沉,再想不起其他。在痞子遭難的差不多時間,楊家人也接二連三出了事。
輕則摔斷一條腿、撞斷一隻胳膊,重則一頭栽進水窪裡,等被人發現時,早是渾身屎尿沒了呼吸。
楊七美和嫂嫂出門時不小心衝撞了貴人,先是遭了一頓巴掌,轉頭又從她們身上搜出貴人的荷包,以盜竊之名扭送官府,判了二十板子。
當下官府的板子是要褫衣的,又是當眾行刑,有些愛惜臉面的男人尚受不住如此大辱,何況還是一個已婚的婦人,和一個未出嫁的姑娘。
兩人受完刑後被丟置在衙門外的草堂裡,等了七八日才被領回家去,楊家嫂子的傷勢拖了太久,聽郎中說逃不了癱瘓,往後再不能下地。
而楊七美被丟在柴房無人問津,左右不過三日就丟了性命。
短短几日,楊家幾十口死得死、傷得傷,這些年好不容易攢下的一點銀子也全花光,到最後為了給家裡人看病,連田地都賣出去了。
和村裡的其他人不同,楊家人對他們如今下場的原因可謂是心知肚明。
想到那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的時家父女,他們有心報官,可換來的只是一陣毒打,連村口都出不去,遑論進到衙門裡。
而他們尚且不知,這些只是一個開始,往後等著他們的,只有窮困潦倒。
望蜀村種種,時歸一無所知。
時序雖是那下命令的人,可也不關心他們最後下場,等時一回來後連問也沒問一聲,只叫他注意著沿途的好東西,挑著給時歸買來把玩品賞。
歸程的馬車不急不緩,走了足有一個半月,方抵達京城城門。
從離開到回來不足三月時間,時歸掀開一點車簾,聽著馬車外的喧雜,看著絡繹不絕的行人,卻是恍如隔世,心頭惴惴。
她下意識偏頭往旁邊看去,在瞧見那道清雋的身影后,心頭卻是驀然安定下來,嘴角一彎,輕聲喚道:“阿爹——”
“怎麼?”時序轉頭看來,素來冷清的眸子裡全是關懷和溫潤。
“沒什麼。”時歸搖了搖頭,忍不住翹起小腳,“就是想喊阿爹了。”
說完,她又莫名覺得高興,嘿嘿笑了兩聲,放下車簾,一蹭一蹭地回到時序身邊。
見狀,時序不禁莞爾。
他抓來時歸的雙手,藉著透進來的亮光細細打量著,前前後後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只見上面猙獰的凍瘡已經好了許多,那些容易開裂的瘡口消失不見,只餘下一些長長短短的疤痕。
而在短短兩個月裡就能有此成效,時序甚是滿意,還打定主意,回府後要給府醫看賞。
再有便是——
“早前我跟府醫問過,說是阿歸的身子有所虧空,多半是要調養一番的。”
“若是服用湯藥,可能好得快一點,但我又找宮裡的御醫問詢一番,御醫說阿歸年紀還小,無需直接下猛藥,總歸有的是時間,你我也不著急,倒不如改用藥膳,一來藥性溫和許多,二來也少了湯藥的苦澀,阿歸覺得呢?”
多年來,時序養成了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
對於這個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兒,更是要事無鉅細地早早規劃,恨不得替她掃平所有阻礙,再把世間所有美好的都捧到她眼前。
時序握著時歸的小手,怎麼都稀罕不夠似的:“說來阿歸喜歡什麼玩具?之前叫時一他們買來的小物件到底是缺了些精緻,等回府了,我再請匠人來給你打新的。”
“還有你之前住的西廂小閣樓,我叫人趁咱們出去時重新翻整了一下,屋裡的裝飾也全換了新的,阿歸再去看看還缺什麼,我好叫人快快備齊。”
“還有還有……”
誰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