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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所有愛情小說的主人公,除了屈服,也只有這樣一條出路。其實他也未嘗不想去試試,可以帶她去上海,在租界裡找間石庫門的弄堂房子,然後想法謀個事,自食其力,教個中學歷史想來不成問題的吧?那麼,四姐就做起太太來,穿起旗袍,打扮得花枝招展,肯定會比城裡那位千金漂亮動人,也拿得出手。但是,這兩個女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太缺乏高尚的情趣,城裡那位小姐只知道流行歌曲,而四姐,甚至連《何日君再來》都不曉得,只懂得把熱烘烘的身子依偎著他,享受著愛情。可是繼而一想,難道靈與肉不可兼得,我該永遠忍受那種廉價花露水的粗俗香味?只不過是逢場作戲,彌補一下空虛而已,至於作出這樣大的犧牲麼?假如她真是綠蒂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了,然而,唉……
怎麼辦呢?四姐那副焦黃的面孔,又出現在眼前。
屋外廊簷裡有腳步聲,只聽傭人在門簾外輕聲地問:“二先生,醒了嗎?”
“唔?”
“大先生從省裡回來了,他說,要是你起來了,請你去商量點事。”
“知道了。”
差不多就在同時,趙亮從濱海回來了,八十華里的路程,整整走了一夜,穿壞兩雙草鞋,趕到柳墩。
趙亮一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尤其是老林嫂,都認為小石頭有救了。他好像不經什麼思索,不見怎麼猶豫,立刻作出決定:“有什麼費難的呢?當然最最要緊的是人,把武器給他們,把孩子領回來。”
“可是槍——”
“再搞嗎!快去,幹嘛等到三天頭上,派人找他們談判,馬上就換。”
“定下來了?”於二龍有些疑慮,說實在的,他也有點捨不得那幾支破槍,盯著問了一句。
“不要三心二意,快去吧!”趙亮看到他眼裡一絲惶惑不定的神色,笑了。那種樸實憨厚的莊稼人的笑聲,在人們心情都緊張得像繃緊的弦,起著撫慰鎮靜的作用。兩天兩夜以來,柳墩的空氣好像凝固凍結一樣,笑聲使得緊縮的心臟鬆緩開來。他提了一個問題,也等於把考卷攤在於二龍面前:“大夥說說,咱們是先有的人,還是先有的槍啊?”
他意味深長地拍著於二龍肩膀說:“要珍惜、愛護每一個同志,每一個群眾,以至於每一個人,因為我們是共產黨……”
於二龍二話沒說,跳上舢板:“我上鵲山去找麻皮阿六!”六支步槍又從人們的肩頭上摘下來,遞給了他。當時,在場的人都保持沉默,不知為什麼,包括盼著孩子回來的老林嫂,像被摘走心肝一樣的難受。人們不由得聯想失去武器以後的景況,該是那晚秋才孵出的雞雛,寒冬即將來臨,羽毛尚未豐滿,只好整天躲在窩裡瑟縮地啁啁哀鳴了。
老林嫂坐在碼頭旁邊,心窩裡彷彿有誰在用銼刀銼似的。身邊是繫著舢板的木樁,她恨不得馬上解開纜繩,去把小石頭換回來,但是一看到那幾支命一樣寶貴的槍,又緊緊地把繩系在手裡不鬆開。
但是,王經宇並不欣賞他令弟戴著白手套的紳士做法,認為對付漁花子,毫無必要搞那麼複雜的圈套。“脫褲子放屁,多費一道手續。”
“一箭雙鵰的事,何樂不為,橫豎歷年規矩,也是該給麻皮阿六這支別動隊開銷兩個錢的,趁此又收拾了那個不可小看的於二龍。要知道背後有共產黨啊,做事得謹慎一些。”
“書生之見,共產黨怎麼啦?這回省裡準我搞個保安團,就為對付他們。你去對麻皮阿六講,把那支短傢伙討回來,現在拉隊伍,武器第一要緊。”
“用不著如此急促,今天三天期限已到,他們會把槍送到麻皮阿六那裡去的。”
“不!”王經宇說:“派人去找到那夥漁花子,通知他們,省裡把抗日的事交給我王某人了,限他們今天趕緊把槍送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