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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妹妹不在家,我們明天還得回去?東北怎麼這麼冷啊!&rdo;於陽從枕頭上抬起頭眼睛誇張地睃巡著室內,厭惡地皺著眉頭說。剛才於陽等送我們來這屋的華夏的公爹一出去,就不客氣地把被櫥裡的被子全拉了下來,左一層右一層地把自己包裹著,像個被繭子包著的蠶似的蜷在炕頭。看起來他還沒有暖和過來。屋裡的氣溫很低,我們一說話,嘴裡像卡通片裡的怪龍吞雲吐霧似地,吐出一團團的白氣。華夏的公爹說這是因為華夏走後這間房就停火的原因造成的。躺在炕上,可以看到屋裡的四個牆角都閃著亮晶晶的冰屑。窗玻璃上也結了白毯子一樣厚絨絨的霜花。從這些跡象來看,這個屋子的低溫是經常性的,而不是老頭說的一天半的低溫就能造成的效果。這屋的寒冷讓我懷念起剛才我們還呆著的老頭溫暖的房間來。我們所在的這個房間曾是華夏的新房。棚頂的拉花顯然是華夏新婚時掛上去的。彩色的玻璃紙上蒙了一層灰塵。透過灰突突的灰塵,露出的誇張鮮艷的亮彩還殘留著過去的喜氣。門邊貼著寫有&ldo;抬頭見禧&rdo;的小紅紙條,門楣上粘著大紅底子閃光墨的黑福字,玻璃上貼著胖娃娃抱聚寶盆的大紅剪紙,和牆上的吉祥年畫把這個空間留在了春節那天的氣氛中。看來華夏並沒有遵循這裡的風俗習慣。這裡的風俗習慣是要為死去的親人守喪,三年內家裡不辦任何喜事,也不做任何表示喜慶的妝飾。在春節也不能貼春聯,紅福字什麼的。可是華夏破壞了這一規矩。妹夫去世還不到半年吧。
第一天(上)(7)
&ldo;你包得被子太多了,那樣熱氣進不去,反倒不容易暖和。&rdo;我說。
&ldo;啊,是啊。&rdo;於陽很快地把那些被子從身上拉了下來,又飛快地脫了衣服,像我一樣鑽到一條被子底下。一會他便說:&ldo;有點暖和了,&rdo;那是我剛剛塞到灶裡的柴禾在起做用了。一會於陽就發出鼾聲。長時間的坐車旅行已經讓他疲憊不堪了。我睡不著。這時紛亂的思緒就慢慢侵了上來。如果任這思緒繼續下去,我的意志就會延著它構成的階梯層層下滑,最終到達階梯的盡頭。而我已經預先聞到了階梯盡頭髮出的死亡氣息。於是我在這思緒還沒有泛濫成災之前,忙開了燈,開啟自己的行李,希望找到本書看看,轉移一下注意力。我的行李裡沒有書,只有我朋友的小說稿。我才想起,當初我就是要把朋友的小說續下去,為了怕受到別的書的影響才沒拿任何書的。於陽更不會有什麼書。我只得翻開朋友的小說稿。開啟它,又一次感到牴觸的情緒湧了上來。不知為什麼,朋友的這個寫著我家族歷史的小說,每一次翻開都讓我有牴觸的情緒。我至今看到的還只是朋友臨死前寫在最後一頁上的字:交給華春。字是手寫的。字跡非常潦草。春字的最後一橫把紙劃破了一個長長的口子。朋友是在想出了那個自殺的方式之後才想起寫這四個字的吧,因為時間倉促才寫得那麼慌張。朋友至死也無法放棄她的希望啊。
朋友曾說過,對她來說,生活中值得珍惜的東西太少了。一是寫小說,另一個就是親人和朋友。親人是老母親,朋友就是我。
愛情呢?在朋友申明自己的觀點時我說。
愛情?現在我們還有愛情嗎?朋友無奈地笑著反問我。
那時,朋友剛和一個男人分手。朋友在平息了喪夫之痛後,曾有一段時間並不拒絕和男人們來往。朋友生的美,高高的個子,豐滿的胸脯,纖細的腰,圓實的臀部。臉也是豐盈的滿月臉。正是三十歲的好時候,成熟飽滿如盛開的玫瑰。男人們很樂於與她交往。朋友和男人們交往一段時間就厭倦了。她說男人們都不知道怎麼了,一個個只讓她感到無聊。她還舉出例子來論證男人們的無聊。她說她看一個男人不錯,什麼都不錯,他們就交往了一段時間。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