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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3)
可是要把這些告訴於陽,於陽是不會理解的吧?我一邊躲著於陽向我摸過來的手,一邊不由自主地想起大街上看到的情景:大街上,零星地散落著的鞭炮的小紅紙屑,被風吹著打著漩在我身前喧鬧著跑過去了……到處都是這樣的小紅紙屑。正月十五快到了;我呆呆地看著街上的行人和街景,想從節日熱鬧的氣氛裡找出一點生機勃勃的感覺來,然而,我感到的是這些節日的歡樂同與我漠不相識的行人一樣和我的關係僅僅是擦肩而過。我無法從它們的身上找到我快樂的希望來,……於陽和我的關係何嘗不是呢?
因此在躲過於陽的手後,我說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ldo;快過元宵節了,&rdo;
於陽呆了呆,然後哈哈大笑起來說:&ldo;啊,寶貝兒,你在渴望過普通人的生活啊,什麼原因讓你這麼重視起這個惡俗的節日了?你想湊這個熱鬧嗎?那我們現在就來吧。&rdo;他說著就用畫滿骨頭的雙臂抱住了我。我想拒絕這樣一具讓人恐懼的身體,但最後我卻接受了它,而且漸漸變得和吸了毒的於陽一樣瘋狂。
嘰嘰喳喳的肉體的喧鬧過後,我體內的空虛卻在那時無可制止地膨脹起來。然而身邊的於陽已經發出了不均勻的鼾聲。於陽一離開我,立即轉身睡著了。聽著那鼾聲,我意識到我的悲苦空虛只能我一個人去承受了。
床邊的馬蹄表,卡嚓!卡嚓!!卡嚓!!!在死寂空曠的室內巨大地震著,卻震不出一點活泛的漣漪。室內的空氣,死亡一般地凝固了,一大塊一大塊地滯在空中。
痛苦的呻吟,模糊不清的囈語聲,從昏睡著的於陽嘴裡不時地逸出來,留在凝固的空氣裡。這囈語與他身上的圖畫一樣,作為一種象徵隱喻的也是一種無奈與絕望吧?他的夢境想必也是不安而悲慘的吧?這囈語又激起我體內不安的浪花。它伴著床邊馬蹄表的卡卡聲越湧越大,最終化成悲苦無望的巨浪溢滿了我的身體,並且就要衝破我的身體,像受擠壓的果凍從裂口裡冒出來一樣,從我周身的汗毛孔裡擠出,準備和死亡的空氣結成密不可分的聯盟。我的呼吸變得困難起來。我意識到,再躺下去我終會在這死亡了的空氣裡窒息而亡……這時,我又看見了那個幽靈。她就在床前,就站在黑暗雜亂的地毯上,白衣紅花,分外美麗。她親切地向我招著手。我站了起來,……跟著幽靈,我學著她的樣子,輕飄飄地拉開門走了出去……我在露天陽臺上站住了。站在這樣的高度鳥瞻腳下的城市,城市的霓虹燈就如嘰嘰喳喳笑個不停眼睛。我想像自己,一個有著悲劇的面容,喜劇的體態的三十歲的女人,投身腳下的火焰,被它點燃時的情形……湧進我思維的卻是我的朋友裹著火焰從高樓上飛降而下的情景。
我的朋友在幾個月以前,赤身裸體地奔到她所住的公寓大樓的頂上,在那裡點燃了澆在身上的汽油,自炙身亡了。那天中午,和朋友同住的她的母親,在出門買菜時還看見女兒伏在案上,冥思苦想著準備把一部長篇小說寫下去。老婦人提菜回來時發現公寓大樓前圍著成群的人。一股薰人慾嘔其臭無比的黑氣正像核爆炸時的蘑菇雲一樣從人群當中升起,並很快地塞滿了整個街區。老婦人鑽到人群中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幅情景:一輛紅色的滅火車停在一旁,從車裡引出的水管子,長長地鑽到一圈人當中去。這圈人,有七八個之多,都頭盔警服,全副武裝。他們一動不動,圍著一汪水站成一個圓。那汪水漫過他們的腳向四周潰流著,水裡帶著骯髒的顏色,散發著難聞的氣味。水管頭拿在其中一個人的手裡。管口猶有水滴滴滴答答地落著。圓心處,一個人狀物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