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第1/2 頁)
兕子不肯走,犀哥兒也不願意回去,就抱著手爐在垂花門前等,思忖著,有太醫出來,或是父皇出現,總能問上一問。
不知過去多久,寢殿外的太醫們出來又進去,忙忙碌碌,人頭攢動。兕子勾著脖子,扶著犀哥兒肩膀踮起腳去看。
宮女們扭著帕子在一旁勸道:「安陽公主,天兒冷了,不如去偏殿歇歇,有訊息了紅藥姑姑一定會讓人來說一聲的。」
安陽公主和榮慧親王兩個一向是好伺候的,乖巧事少,從不頤指氣使,可主子到底是主子,主意一定十頭牛都拉不回,公主修長的鳳眼一瞟,就好似陛下在盯著他們,更不敢多言。
內殿,背著針包的醫女趕來,撂下床幔為連翹翹施針。
院判大人將脈案交給她之前,眉頭擰成疙瘩,箋紙在二人手中凝滯許久,院判輕聲暗示,萬事以貴妃娘娘的安危為重。
醫女心驚肉跳,身後年輕帝王的視線更讓她汗毛倒豎。她開不了口,摸向連貴妃紛亂的脈相,捻起銀針,在穴位挨個按下淬過火的針,額頭冷汗如注,好半晌,才訕訕地俯首道:「啟稟陛下,娘娘氣血兩虛,下官暫且施針穩住脈,只要今日不再出血,等娘娘醒來好好將養就會無虞。」
雁凌霄垂眸,覷向胸口和額角扎滿銀針的連翹翹,幾乎站不住,背在身後的手扶住多寶格,嗯了一聲。
「陛下。」紅藥重新包紮了一次,臉色依然蒼白,「大公主和大皇子在外頭等候多時了。」
雁凌霄的目光落在她肩頭,沉聲說:「這回多虧了你。」
紅藥垂首,似有哭腔:「是奴婢欠娘娘的。」當初若不是她一時不察,娘娘何至於流離失所,和陛下釀下這樣大的誤會。
「給你一個月的假,把傷養好。」雁凌霄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再有,讓兩個小的進來。」
紅藥哎一聲,碎步出去,一打眼就看到臉頰凍紅的兕子和犀哥兒。
宮女們忙道:「紅藥姑姑可算來了,小殿下他們不肯走,一定要在垂花門邊等著,奴婢們也沒有辦法。」
紅藥嗔她們一眼,矮身牽起兩位小主子:「殿下,陛下有請。」
寢殿內炭火燒得足,春意融融的,犀哥兒乍一聞到藥味,兩泡眼淚就汩汩滾下。他吸吸鼻子,記得妹妹方才說,母妃生了病,父皇心情一定不好,不許他抽抽搭搭的讓父皇鬧心。但眼淚哪裡聽話,看到母妃無知無覺躺在床上,面上脖子上扎滿梨花針,他的天都塌了。
「阿孃——!」犀哥兒奔過去,沒跑到窗邊就被雁凌霄一把撈起,坐在他臂彎上,伏在肩窩裡大哭,「父皇,母妃怎麼了?」
「噓。」雁凌霄親一親他的腦門,牽過兕子,把兩個小的一塊安置在床前的矮榻上,「你們母妃睡了,小點聲,別吵著她。」
小不點們跪在榻上,趴在床頭,歪著腦袋看熟睡的連翹翹。犀哥兒抽噎許久,哽著淚問:「妹妹,阿孃好像刺蝟。」
兕子無語,捶他一拳:「噓,小心父皇聽到了揍你。」
「你胡說,父皇從不揍我……對吧,父皇?」犀哥兒扭頭,圓鼓鼓的臉肉被他壓出兩道紅痕。
雁凌霄的心像初春的冰湖,迸開蛛網似的裂痕,露出溫暖的湖泊。他想,連翹翹是個沒心的小騙子,那又如何?她捨不得這一雙兒女,這一對從她身體裡落下的心肝。他指責連翹翹狠心,何嘗不是在畏懼?怕她再次離開,怕她心裡不曾有過自己。
但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比起虛無縹緲的情愛,他更想讓連翹翹真實地活著。
殿前司的人吃了掛落,行宮的巡防暫時交託給皇城司的察子們負責。
王璞忙到嘴角起燎泡,腳跟打腳尖,在寢殿外問安後,不忘問朱公公一句:「公公,裡間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