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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輕盈不能抬頭,只說道:“師姐,小妹與蘇真執手實是情難自禁,但絕無半點要背叛師門的念頭!”
安孜晴哼道:“否則豈容你與蘇真逍遙到現在?更要緊的是,師父她老人家一力保全於你。當日她從祠堂中走出時神色平靜,只說了一句:‘罷了,由輕盈去吧!’“為了掩人口實,她才下了一道禁令,要你與蘇真終生不得踏入南海,其實連本門弟子的身份,師父她老人家都一直為你保留著,而你,一去六十多年,竟連師父仙逝時也不曾歸來!”
水輕盈眼前浮起師父在世時慈和美麗的面容,心如刀絞般痠疼,說不出半句話來。
安孜晴回過身,說道:“師父閉關羽化前將閣主之位傳讓於我,卻問我道:‘如果有一日輕盈回來,你當如何?’“我奇怪問道:‘師父,這麼多年水師妹也沒有回來,她還可能再重返仙閣麼?’“師父微笑道:‘一定會,我的徒兒我最清楚。她只是愧於見我,等她戰勝了這一層心魔,自是歸來的時候,但仙閣盛名勢必不能寬恕於她,那便會是你的難題了。’”
水輕盈不禁想到,師父實是這天地間最瞭解自己的人之一,可惜唯一看錯的事就是沒有料到自己會愛上蘇真,由此義無反顧的離開師門。今日自己終於回來了,可這一去已是六十多年!恩師已然仙去。
安孜晴嘆息道:“雖然我不相信師父的話,但還是回答道:‘徒兒絕不讓她活著踏入南海半步!’“師父聞言,搖搖頭道:‘只怕你屆時下不了手。’“我那時只想著但有一日能替師門肅清叛逆,一雪仙閣之恥,便發下誓言,只要你敢再回天一閣,我必將你弒於劍下。可是,師父她老人家真的說對了,我畢竟不忍心對你出手,甚至還阻止你在山門前自盡。”
安孜晴望著祠堂的朱門,低聲道:“師父,徒兒違背了對您老人家的誓言,可徒兒知道,您心底其實也一樣希望保全水師妹,這罪過便由徒兒來擔當吧!”
說罷,她扶起水輕盈道:“水師妹,進祠堂吧。對我違抗師命的懲處,師父已在生前有所安排,她囑我與你一併聽訓。”
安孜晴推開祠堂虛掩的朱門,一股淡雅的香燭氣味瀰漫在靜穆的殿堂中。
祠堂分作裡外兩進,外一間供奉的是天一閣的開山祖師雲淡清真人,在她的彩塑石像兩廂,尚侍立著四尊小一號的玉雕石像,乃是雲真人昔年座下的四大弟子。
安孜晴與水輕盈雙雙在雲真人像前跪下,敬香叩首後,方才起身穿過外間。
連線裡外兩間廳堂的是座小苑,苑中青木紅楓錯落有序,一層蘭色的小草猶如地毯般鋪滿院落。
在院落左右兩側,是兩排衣冠冢,葬著歷代仙閣宗師,正中的石墳格外高大,周圍築著石欄,古樸裡透著典雅,正是雲淡清真人的衣冠冢。
跨過小苑,便到得裡間的廳堂,比之外間,這兒又大了不少,左右兩排香案上,供奉著天一閣歷代先祖的靈位,安孜晴與水輕盈之師莫念閒的靈位,列在了左首第四座。
當日師尊的音容笑貌,如今卻化作尺許靈牌上冷冰冰的幾個朱字,惟有七炷心香不滅,終年陪伴。
水輕盈徐徐跪倒在蒲團上,淚眼朦朧裡,百年的仙心如何再能空明一片?
人非草木,孰能忘情?
即使參透生死,心如明鏡不染纖塵,可又焉能抹去牽繫一個多甲子的思念與愧疚?默默無語的敬上香燭,水輕盈暗自念道:“師父,徒兒來拜望您老人家了!”
安孜晴傍在水輕盈身邊,凝視靈牌輕聲道:“師父,孜晴帶著輕盈來看望您,您最鍾愛的徒兒今日終於回來了。弟子到底違背了您生前的禁令,可弟子明白,您老人家若是在世,也絕不忍心殺死水師妹。如果徒兒的決定有錯,或是違拗了您的意願,徒兒甘願領受您的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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